楚先生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沈冷和孟长安,沉默片刻后说道:“武功技法其实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以你们的天赋,便是练的军营里寻常无奇的拳法刀法也可万人敌,但应该明白,一人技与万人敌不同,江湖上的比拼多半是一人技,大部分时候只分高下不决生死,所以对于力的控制要求极高,点到为止,收放自如,所以追求轻与厉,你们两个的刀法力求刚猛霸道,不是不对,这是战阵所需。”
他停顿了一下:“可再遇到龛罗黑庭那样的人,你们的战阵刀依然不是对手,倒不是因为他所修的那邪门功法就比你们的战阵刀强很多,只是因为他技更熟而已,练功四十年和练功十四年怎么比?天赋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高低不同,龛罗黑庭能有那般成就天赋就不会比你们低,即便低一些,也是毫厘之间。”
他缓缓道:“从今日起我留在这,直到教你们的战阵刀法可敌龛罗黑庭那样的强者为止,黑武不止一个龛罗黑庭那样的高手。”
沈冷和孟长安对视一眼,两个人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长安。
茶爷在院子里练剑,两个小家伙坐在木车里咿咿呀呀的对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说的可起劲了,他们两个已经可以走路,只是还走不太稳。
珍妃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嘴角带笑,对这两个孩子,她疼爱到了骨子里。
“让你在宫里住着你偏要偷偷跑回来。”
珍妃进门就直奔那两个小家伙:“一个人带他们两个,还有那么多事要『操』持,你怎么能忙的过来?”
茶爷笑道:“在宫里住的太久了,朝廷里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议论陛下议论娘娘,他们俩也没有之前那么熬人,所以就偷偷跑了回来。”
珍妃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你不愿意在宫里住,那我就每天都来,反正在宫里也烦躁不安宁。”
她其实也是想躲清静。
皇后死了之后很多人来找她,宫里的那些妃嫔们嗅到了巴结买好的机会,一个劲儿的往她宫里跑,说是只要珍妃娘娘愿意,她们就拼尽全力的去劝说陛下立珍妃为后,珍妃看着厌烦听着也厌烦,索『性』也跑了出来,总不能把人都赶出去,她又不是那种冷硬不近人情的『性』格。
“要不然我住你这。”
珍妃环顾四周,这将军府里真是难得的清净:“我今日回去之后找陛下,对外就说我病了需要静养不见客,我在你这里,谁知道?”
茶爷吓了一跳:“那怎么行,娘娘万金之躯。”
“呸。”
珍妃瞪了茶爷一眼:“跑江湖的出身,哪里是什么万金之躯。”
她把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他们俩立刻歪歪拽拽的跑出去,满院子『乱』走,那样子跟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似的,看着别提多可爱。
“沈冷已经去北疆七八个月了,他们俩也快满周岁。”
珍妃好像老母鸡一样跟着那两个小家伙,两只手张着,像是老母鸡的翅膀。
毫无疑问的是,即便刺客天空上有猎鹰盘旋,她也能护住这两个小鸡仔。
“都会说话了。”
茶爷自豪的说了一句。
院子一侧养了几只鸭子十几只母鸡,早上刚刚茶爷她们娘三吃剩下的米粥倒进了院子里那个小木盆里喂鸡鸭,沈宁摇摇晃晃的过去,一伸手抓住一只鸭子的脖子:“你......不许,七了,我七。”
然后趴下就要吃小木盆里的剩粥。
茶爷和珍妃连忙过去,那鸭子自然也不服气,上前就要赶走小沈宁,沈继那小脚丫踹在鸭子身上:“你不许七,妹妹七。”
茶爷和珍妃一人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小沈宁指着鸭子的饭盆:“鸭鸭坏。”
小沈继『奶』声『奶』气:“不样妹妹七。”
“才喂饱了你们两个,和鸭子抢什么。”
茶爷把沈宁举起来:“你要是饿了,娘亲再去给你做米糊糊。”
珍妃笑道:“也怪你,这么早就给他们两个断了『奶』。”
茶爷道:“我问过先生和流云会里那些大嫂,都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断『奶』了,每日还会给他们两个煮些羊『奶』喝,稍稍吃些肉粥,可他们俩就好像小老虎似的就是喂不饱,一会儿就饿。”
“小孩子就这样。”
珍妃溺爱的看着两个小家伙:“我从宫里带了御医来,也带了御厨,以后你就别自己每日给他们两个做饭,好好调理一下自己。”
茶爷骄傲的说道:“他们两个可爱吃我做的饭。”
小沈继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娘亲似乎听懂了似的:“娘亲做的,不好七。”
小沈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好七,没有鸭鸭的好七。”
“才一岁,说话这么利索,也是少见。”
珍妃抱着沈继在院子里转圈:“都聪明。”
茶爷道:“主要是随我。”
珍妃:“你......”
她楞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一会儿带他们两个去御园里玩,正是好玩的时候。”
“嗯。”
茶爷应了一声:“宫里......最近有没有冷子的消息,他的信里也没提什么时候回来。”
“我昨日还问过陛下,陛下说有通闻盒的消息到,沈冷估计着得在北疆多留一阵子,他跑去了东疆寻孟长安,本是去北疆要护送黑武国的使者来长安,如果顺利的话这会儿应该就快回来了,结果他和孟长安似乎做了些什么事触怒黑武,使团从边疆又回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她们两个其实都是对国家大事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两个人的『性』格出奇的相似,都是一身足以横行江湖的本事,可都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变成了小女人。
茶爷想了想那两个家伙凑在一起的样子,笑了笑:“唔......那两个家伙凑在一起,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来。”
珍妃也想了想,确实是,她让人去找来小孩子穿的大氅给两个小家伙包上,一人抱着一个出门上了马车奔御园,又是一年金秋,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出行,沈冷过年之后离开的长安,已经大半年过去,黑武国的使团又退回黑武国内,谁也不确定沈冷会什么时候回来。
征战在外,总是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茶爷是这么想的。
她哪里想到了是沈冷主动要搞事情。
马车在大内侍卫和禁军的护送下到了御园,两个小家伙一下车就控制不住了,那撒丫子就跑的架势哪里像还差几天才满周岁的孩子,只是虽然跑得快但却颠颠儿的,两只小脚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自己绊在一起摔在那,摔了茶爷也不去扶,珍妃心疼的够呛,茶爷也不让珍妃去抱,只是让他们两个自己爬起来。
肆茅斋。
肆茅斋就在御园,皇帝听闻珍妃和茶爷带着两个小家伙来玩,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着的奏折,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朱笔,不知道怎么就笑了笑,把朱笔挂好,大步出门。
才出来就看到那两个小家伙蹲在肆茅斋外边的野花旁边,才入九月,这御园里的花儿还没有完全开败,两个肉呼呼的小家伙蹲在那看着一朵花儿,咿咿呀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珍妃和茶爷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小沈宁看着那朵花儿上趴着的蜜蜂:“七。”
小沈继一伸手就把蜜蜂捏了起来,居然又稳又准,也幸好捏住的是蜜蜂的脑袋,不然被蛰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哭呢,他捏着蜜蜂抬起来手在自己眼前看了看,然后递给小沈宁:“妹妹,七。”
小沈宁张嘴:“啊......”
可把皇帝吓坏了。
皇帝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急了,一个箭步过去,在小沈继要把蜜蜂送进小沈宁嘴里的瞬间把小手抓住,小心翼翼的把蜜蜂从小沈继手里拿下来然后扔在远处:“这个可不能吃,朕那有好吃的点心。”
小沈宁看着皇帝,好奇的打量着,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皇帝慌了手脚求助的看向珍妃和茶爷:“这怎么回事?”
他把小沈宁抱起来,小沈宁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鸭鸭,坏!”
在她眼里,皇帝就和抢了她米粥的鸭子没什么区别。
皇帝可乐坏了,他以为小沈宁喊的是爷爷坏,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情都飞上了天,这小家伙的三个字,让皇帝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那么舒服。
“朕哪里坏了,朕是怕蜜蜂蛰到了你。”
“鸭鸭,坏。”
“行行行,朕坏。”
珍妃和茶爷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一扭头,就看到小沈继摇摇晃晃的走进花丛里,去找刚才皇帝扔掉的那只蜜蜂,一边低着头找一边嘟嘟囔囔:“妹妹七......”
皇帝笑的好像个孩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两个小家伙......”
就在这时候懿贵妃带着二皇子来,二皇子也才五六岁,正好奇的年纪,看到小沈继在那寻找,挣脱开母亲的手跑过来,蹲在那看:“你在找什么呀?”
小沈继一回头,看着二皇子:“妹妹七。”
二皇子:“什么七?”
小沈继终于看到了那只飞不起来的蜜蜂,指了指:“好七。”
二皇子理解了,眼睛里微微放光,看着那只蜜蜂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