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宫里,沈冷看着面前两个孩子,伸手想抱,可是小沈继却一把将小沈宁拉到自己身后,看着沈冷,就好像看着一个坏人。
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记忆,可记忆之中很少有父亲的样子。
沈冷心里一酸。
他蹲下来,看着小沈继认真的说道:“我是你们的爹。”
小沈继皱眉,小小年纪,却和沈冷认真起来的表情一模一样,他仔仔细细看了看沈冷的脸,想了想,拉着自己妹妹的手走到铜镜那边,两个小孩子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又回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冷。
小沈宁问:“看镜子做什么呀?”
小沈继:“好像和他是有一样的地方。”
小沈宁:“他不是说了吗,他是爹。”
小沈继哼了一声,鼻子皱了皱:“娘那么漂亮,想做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沈冷吓得一哆嗦,看向茶爷,茶爷很傲娇的点了点头:“继儿说的对。”
沈冷叹道:“看来以后真的要少出门,出门也带着你们小家伙你过来,让我正经的告诉你爹不是谁都能当的。”
小沈继走到沈冷面前:“你也知道爹不是谁都能当的?如果不好好当爹,别的会好好当爹的人替换了你,你有什么办法?”
沈冷:“”
如今整个未央宫里,谁不知道小沈继是个经常语出惊人的小家伙,明明才这么大一点,可是却总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未央宫里的人都喜欢和小沈继说话,只是他却看自己心情,大部分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坐在沙地上,用小木棍做士兵,在沙地上排兵布阵,当然也就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赖成曾经说过,这个孩子聪明的不像个孩子。
沈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被自己孩子的话刺走过来,伸手,沈冷把他抱起来也亲了一口,小沈继本来身体还有些僵硬似乎不习惯沈冷的怀抱,被亲了一下之后忽然双手抱住沈冷的脖子,低着头:“娘总说,我是男人,让我保护好妹妹,你也是男人,你还是爹,能不能不要让我那么操心?你看看我现在的年纪,是该操心保护别人的年纪吗?”
沈冷扑哧一声笑出来,使劲点了点头:“好!”
沈冷把小沈继放下来,小沈继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沈冷:“娘说你在外征战很危险,我想着,你的危险应该不是娘教训我们的时候说的不要爬高不要下水的危险,而是更危险的事情对不对?”
沈冷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危险。”
沈继嗯了一声:“那你怕不怕?”
沈冷摇头:“不怕。”
沈继低下头:“我怕很少能见到爹,总是有爹的,若是见不到了”
沈冷心里猛的一疼。
半个时辰之后,空地上,沈冷和小沈继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弓,两个人面前有个草靶,距离大概两丈左右,以小沈继的年纪能把箭射到这个距离且命中已经不容易。
“一箭射中靶心,我今天带你们出去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沈冷看着小沈继笑道:“只要你们想要的,都买。”
沈继轻轻叹了口气:“舍不得花钱就直接说,我才几岁?你让我在这个距离一箭射中靶心,分明就是不想带我们出去买好吃的了。”
沈冷看着他,觉得这不是自己儿子,应该是自己兄弟。
沈继把小小的弓举起来,瞄准,拉弓,松手。
一箭命中靶心。
他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可是你对实力一无所知。”
沈冷的下巴差一点都掉地上,他回头看向茶爷和珍妃,那两个人正在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一个时辰之后,沈冷和茶爷带着孩子回到将军府,这一路上买买买的有些不理智,可是答应了孩子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要让孩子从小就知道言而有信是什么样子。
可是才到家没多久有人来将军府,说是老院长请沈将军到书院,若是别人邀请沈冷也就婉拒了,可老院长请他过去,他不能不去。
沈冷歉然的看向茶爷,茶爷笑着说道:“你这个表情也没用,晚上收拾你。”
沈冷笑起来,有些贱。
沈冷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书院了,做了将军之后越来越少有自由的时间,书院最大的变化就是尚武院那边的扩建,工程早已经结束,武院的规模扩大的足有一倍还多,按照级别来说,单独出去的武院和书院级别相同,武院院长石元雄和老院长路从吾的级别也相同。
沈冷一身便装的走进书院,路上遇到的学子纷纷向他行礼,这些学子认识沈冷的不多,只以为他是教习,主要是因为他手里还拎着菜,书院教习大多住在书院,只是也很少有人自己出去买菜的,沈冷来时想着老院长请他过来,要是已经准备了饭菜那才奇怪呢。
几个武院的弟子从远处经过,其中一个人看到沈冷拎着一兜子菜走过,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你看看,男人买菜做饭像什么样子?这般年纪,看起来也是个练武的身材,从军征战多好?”
另外一个弟子道:“应该是书院教习。”
“那也一样。”
之前说话的人摇头:“若换做是我就不做什么教习而去北疆杀敌,看他年纪,与传闻之中沈将军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你看看沈将军在做什么,立不世之功,创惊世之业,大好男儿,理当如此。”
沈冷听到这话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没觉得自豪。
只是有些感触,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有一天年轻人会以他为目标,会以他为榜样,年轻人会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做什么都应该效仿,所以沈冷心里忽然间沉重起来,以后可能每一步都要走的更加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武院那边过来,几个弟子连忙俯身一拜:“拜见院长大人。”
那老人随意的答应了一声,加快脚步朝着沈冷追过来:“安国公。”
沈冷回头,连忙停下来:“大将军。”
他俯身一拜。
石元雄快步上前把他扶住:“国公切勿如此。”
他笑着说道:“我就说,老院长不会无缘无故请我过去做客,他那般吝啬性子请客我是懒得去的,可是转念一想你回来了,说不定老院长以请客之名让你过来给他做菜吃,一念至此,我就急匆匆跑了出来。”
沈冷笑道:“老院长不是吝啬。”
石元雄:“嗯?”
沈冷道:“他是真抠。”
石元雄哈哈大笑,拉了沈冷手:“走走走,咱们同去。”
那几个弟子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变幻不停,倒是最先说话看不起沈冷那个年轻人还在挣扎:“或许,他名字叫安国公呢”
说完连自己都不信,抬起手在脑门上使劲儿拍了一下:“我怎么这么蠢?”
老院长的独院。
这位虽苍老却依然在朝廷里犹如柱石一般的老者躺在椅子上,嘴里哼着曲儿,一想到过会儿就能吃到沈冷做的菜,心里美滋滋。
院门外石元雄和沈冷联袂而来,老院长坐在堂屋看着,一看到沈冷进门眼睛都亮了。
“来就来,还带什么菜?”
“不带菜你不轰我走?”
“轰是要轰的,客气也是要客气的。”
老院长嘿嘿笑了笑:“豆腐买了吗?”
沈冷晃了晃手里的布兜:“一共花了一两二钱银子。”
老院长从袖口里摸出来一锭大概五两左右的银子递给沈冷:“不用找了。”
沈冷把银子揣起来,老院长的伸出来的手却没收回去:“拿来。”
沈冷瞥了他一眼:“那这一两二钱岂不是我白搭了?”
他把昨日老院长写的五两银子欠条递给老院长:“应该改成你还欠我四两八钱。”
老院长:“你是不要脸还是算错了?”
沈冷:“纯不要脸。”
老院长哼了一声,把欠条拿过来看了看,那是他昨日写给沈冷的,欠沈冷受封国公贺礼五两银子。
就在这时候沈先生从外面快步进来,看起来风尘仆仆,他本和祥宁观的道人们出去云游了,也是得知北征大胜才急急忙忙赶回来,先回了家,茶爷说沈冷到了书院,沈先生又急匆匆赶到书院,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
看到沈冷的那一刻,沈先生表情恍惚了一下。
老院长问:“是你们俩先聊聊,还是让他先做菜?”
沈先生瞪了老院长一眼:“我和冷子多日未见,你可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当然是让他先去做菜。”
他抬起手:“我带了酒。”
就在这时候叶流云和韩唤枝从外面走进来,叶流云进门就哼了一声:“刚到迎新楼就听黑眼说你从迎新楼要了两壶酒跑了,我就知道你是来了这。”
沈先生并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