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坚不甘心,他认为自己看到的绝非全部,他不相信每个宁人都那样,于是他立刻拉弓开箭,第二支箭犹如一道流星般飞了出去,瞬息而至,将最后一名大宁斥候射中,在那一瞬间大野坚立刻抬起手指了指:“把人抓回来!”
可是这一声喊还没有结束,中箭落地的大宁战兵喊声起来:“我叫吴雨桐,大宁东蜀道金陵城人!”
喊完之后横刀抬起来在自己脖子上抹过,横刀的刀刃划过脖子,带出来一股鲜血。
尸体从山坡上扑倒,往下滑了滑,然后静止不动。
啪嗒一声。
大野坚手里的硬弓落在地上,他却不自知。
又一个?
又一个!
这些宁人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这样?
他暴怒,他认为自己不该会出现这样的暴怒却无法控制,他明明杀了宁人却仿佛被宁人羞辱了一样,那两名大宁战兵斥候用死来告诉他,你的想法错了,大错特错。
暴怒之下到大野坚想再射下来几人,然后才发现手里的硬弓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掉在地上,他立刻弯腰把弓捡起来,可是那些宁人已经纵马冲出重围,到了山下的宁人一声一声的喊着。
“连山道后梗县王永刚!”
“东蜀道金陵城吴雨桐!”
那一声一声炸裂苍穹般的喊声逐渐远去,有人说,那是活下来的战兵在为死在沙场的同袍招魂,一声一声的呼喊,能让同袍的战魂跟着回到大宁,还有人说那是为了不忘记,不忘记战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家是何处,是为了以后能替战死的人回到家中尽孝道。
大野坚握着硬弓的手在颤抖着,突然之间他发出一声怒吼,一把将身边的骑兵从马背上拉下来,他跳上战马,随着一声暴喝,战马嘶鸣一声往前冲了出去,可是山上还来不及下来的楼然骑兵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大部分人还在山坡上,他们不住的呼喊着可大野坚却并不理会,独自一人追向黑眼他们。
当黑眼和二本道人他们从追杀中脱身出来的时候,聂野带着剩下的十几名斥候用了黑眼他们一模一样的战术也得以脱身,这里的地势奇特,没有高山,都是一座一座起伏不定的山丘,大大小小,骆射他们就是因为这样的地势而吃亏,中了吐蕃人的埋伏,而此时他们又借助这地势摆脱了吐蕃人的追杀。
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后战马明显已经没有了力气,已经太久没有休息过,人还勉强扛得住,可是马却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跑下去,谁也不知道如此催促下的战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前边!”
聂野伸手往前指了指,前边有一处山丘,若说垂直高度的话也就是三十丈左右,坡度下来二三里,就算是休息也必须在再找这样的地方才行,地势足够高可以看到后边的追兵,就算是再次被围住依然可以冲出去。
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在上坡路上,当队伍停下来,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上坡的时候已经不是人骑着马,而是人拽着马上来的,人倒下,马似乎也站不住了,聂野躺在坡顶不停的深呼吸,摸了摸从腰间把水壶摘下来喝了一口,然后逼着自己翻身朝着退回来的方向看,视线可及之处没有追兵。
“都歇会,我盯着。”
聂野吩咐了一声,此时此刻连抬手的力气好像都没了,他又缓了一下才把
千里眼取出来,趴在那朝着后边看,吐蕃人似乎已经放弃了,在这样的高度能看出去很远,不过谁也不能确定下一息吐蕃人会不会从那边某一座山坡后再次出现。
“干粮都还有吗?”
“有!”
士兵们回答了一声,可是累到这个程度,连干粮都吃不动。
“尽快解决,只能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喂饱了自己把马也喂喂。”
一个宁军士兵爬到卧倒的战马边上,从水壶里倒出来水在另一只手手心里喂给战马喝,喂了半壶水,又把干粮袋子摘下来,倒了一大捧炒米,先喂马。
“兄弟啊,辛苦了你。”
等战马把手里捧着的炒米吃了,他抬起手在马脸上摸了摸:“好好歇会,一会儿还得跑。”
他又爬到一边,用匕首把山坡上的野草割下来一些,堆在马身边,这才躺下来给自己灌了口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炒米吃掉。
斥候们都知道,你对战马多好,战马就会对你多好。
“不知道其他兄弟们杀出去没有。”
一名廷尉看了聂野一眼,这次损失最大的是廷尉府的人,因为他们一直都在最前边,出来的时候聂野就交代过,这次出门不能让斥候的兄弟们保护咱们,咱们去保护他们才对,在骆射他们遇袭的地方,也是廷尉府的十人队先靠前查看所以损失才最重。
“应该会。”
聂野缓了一会儿力气恢复了一些,站起来举起千里眼往四周看了看,茫茫四野,看不到吐蕃的追兵也看不到他们的同袍,无法确定黑眼和二本道人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可看不到,最起码证明还有活着的可能。
突然出现的吐蕃斥候个个善战,这些人显然不只是来打探消息的,若如他们一样只为打探消息,没必要出动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那么大的目标难道不怕被发现?
聂野把千里眼交给手下人去盯着后方,坐下来后喝了口水,脑子里却不断的思考着。
那么大规模的斥候队伍是被他们遇到了,如果没有遇到的话,再靠近大宁营地必然分开,这些吐蕃人极有可能混进去,想混进大宁的军营不容易,可想混进右贤王莫迪奥的队伍里就没那么难了,他们可能会分散成几队人,找机会烧掉大军的粮草,或是刺杀。
这是一群敢死队,不是斥候队。
聂野想到这后立刻坐直了身子:“必须尽快赶回去。”
他担心不只是遇到的这些吐蕃死士,如果还有更多的话也许已经渗透进了莫迪奥的队伍中,那些人一旦开始破坏,大军就可能遇到危机,说不定还会有军中将领被刺杀。
“可是大人,咱们撑得住,马也撑不住了。”
手下人看了看聂野,又看向战马,那十几匹战马全都卧倒在地上,连吃草都不愿站起来。
聂野皱眉:“如果等到战马恢复体力再走肯定不行,这样......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先走一半人,一人双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把消息禀告大将军,让他小心莫迪奥那边出问题,剩下的人......”
聂野咽了口吐沫:“跟我步行回去。”
“我留下!”
“我留下!”
“我留下!”
所有人都站起来,每个人都看着聂野,没有人愿意先骑马走。
“抽签吧。”
聂
野看了众人一眼:“还是老办法,抽签决定,不管谁抽到先走的签都不许反悔,这是公平的,先走的人把弩匣和干粮水都留下。”
他从旁边折断了一些细细的树枝,一半长一半短,他背过去整理了一下,拳头攥着树枝,露出来的部分都一样长,整理好了之后他转身回来,看向手下的弟兄们:“说好了,谁抽到先走都不许反悔,都是男人,说话要算话。”
所有人都靠近他,没有人退缩。
“别挤。”
聂野看了一眼:“廷尉府的人先别急,让斥候的兄弟们先抽。”
他右手握着那些树枝,左手拿着两根:“看清楚,这样的是长的,这样的是短的,所有抽到长树枝的人先走,所有抽到短树枝的人跟我留下。”
“是!”
廷尉府的人应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六七个斥候围着聂野抽签,一个一个的抽出来,然后每个人脸上都有些惊讶,因为他们抽出来的全都是长的,还剩下六七个廷尉府的人没有抽签,聂野一松手把树枝都扔了:“没必要再继续抽了,斥候的兄弟们运气差,全都抽到了长签,他们先走。”
“这不对!”
“这不可能!”
“千办大人你是不是做了手脚!”
聂野摇头:“这是天意,相信我,我是千办,我不会不公平。”
他一摆手:“廷尉府的人都跟我留下,把马交给斥候兄弟们,把斥候兄弟的弩匣干粮和水都留下,我再说一遍谁也不许再争了,这是抽签决定的事。”
他坐下来:“抓紧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与此同时,距离聂野他们大概三四十里外,黑眼他们的战马也都已经到了极限,回头看不见楼然骑兵,斥候队正元敢当把手举起来晃了晃,所有人随即停下战马。
“来两个人跟我到后边戒备,其他人抓进时间休息吃饭。”
元敢当喊了一声,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可却扶着马站住,招手带着两个斥候往回跑,明明已经很虚弱疲惫,还是一口气跑到山坡上观察后面的敌情。
剩下的人全都下马休息,好在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看起来水清澈无比,连人带马都到了小溪边上喝水,捧着清凉的水灌几口,人好像瞬间就恢复了一些精神。
黑眼看了二本一眼:“怎么样?”
二本摇头:“没事。”
“休息一会儿,距离回营也就是半天路程了。”
黑眼打开地图看了看,沈冷给他们绘制的地图很清楚,而且特意标明了山河位置。
“咱们的大营在这。”
黑眼指了指:“最多半日路程。”
他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黑眼立刻转身往回看,远处有个黑衣人徒步而来,手里拎着三颗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人头,那是斥候队正元敢当他们三个的头颅。
大野坚从山坡上大步下来,左手拎着人头,右手抓着刀。
“杀......”
他自言自语了一个字,眼神如魔鬼。
“杀人,全都杀了。”
他一边走一边说话,如同已经被恶魔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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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观天象,今日周二,适合爆更,此处标记爆更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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