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县。
沈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和他一样,都显得有几分狼狈,被无穷无尽一样的百姓围攻还是第一次,又不能下重手,又不能太过激,就算他们都是高手,可面对那么密集的围攻还是有人受了伤,好在伤势不算重。
县衙依然被堵的根本出不来人,沈冷他们想回去也不好回去,这还是第一次直观的让人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影响力居然如此之大。
宇文小策只是安城县的一个县衙师爷而已,他的影响力也仅仅是在安城县,可这就已经足够帮他离开。
也许他自己在开始做那些实事善事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是靠自己积累下来的人品赢了一次,也保了命。
“妈的。”
白牙气的骂了一句,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很有挫败感啊,本打算今天趁着你请客吃饭的时候把他们全都拿下,结果他先出了一招,只比咱们早了半天而已。”
“这个人做事真的很缜密。”
沈冷靠在墙上思考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
“他先是假装坐车离开县衙,估计着是他知道同存会的东主在盯着他,他突然离开,同存会的人立刻就会跟上去,而他却趁机返回去见信王。”
沈冷道:“可他不是为了杀信王,而是为了让我看到信王,也为了把我引走。”
叶流云点了点头:“他非但趁机逃走了,还把下一步做什么也安排好了给我们安排好了。”
沈冷道:“是啊给我们安排好了,我已经看到了信王,我是报还是不报?如实报上去,朝廷里知道了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甚至是皇族丑闻。”
叶流云道:“还是先不要报上去了,可问题在于咱们不报,也许有人会报。”
白牙道:“县令胡欢他们都被堵在县衙里出不来,他们想上报也报不出去。”
“不一定。”
沈冷道:“这样,白牙你带着断舍离立刻赶回长安,如果有奏折秘密递上去,先要递给内阁,虽然赖成赖大人主理内阁诸事,可是一个县令上奏的奏折不会直接交到他面前,那奏折不管落在其他人谁手里,都有可能成为祸端,你们尽快去通知赖大人,让他做好准备。”
“好。”
白牙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出发。”
此时沈冷他们在距离县衙大概一里多远的一座空了的民居中,沈冷看了叶流云一眼:“我们现在去见见信王?”
叶流云点头:“暂时回不去县衙,那就去见见信王,如果信王殿下足够稳妥的话,应该会留在原地等着我们回去而不是继续乱窜。”
沈冷叹道:“天知道他会做什么。”
两个人从民居里出来,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唯恐被百姓们围堵,两个人第一次感觉自己走在大街上好像做贼一样。
好在,信王确实没有离开,依然在哪个小院子里等着。
沈冷进门,信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流云,从两个人的样子就知道最终还是没有抓住宇文小策。
“这次,我们都被算计了。”
信王歉然道:“如果不是我太贪心的话,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伸手从白凰手里接过来一样东西:“其实我想给你们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我想着,靠我的能力把这些祸根查的再清楚一些。”
沈冷把东西接过来看了看,那是一本名册。
“这是同存会的名册,里边有很多对朝廷有用的事,你们
回去交给陛下吧。”
叶流云问:“王爷你呢?”
“我得当个逃兵了。”
信王道:“王妃在南疆已经病危,我昨日刚刚收到的消息,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去南疆,如果陛下问起来,劳烦两位替我向陛下请罪,告诉陛下,我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沈冷感觉到了信王的死志,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无能为力,如果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也许他的选择也会和信王一样,他甚至都不会回长安来做这些事,他只想救回自己的妻子,其他的任何事都不重要。
“有句话帮我带给陛下。”
信王道:“我也是李家的人,我是大宁的亲王,我也想为李家做一些事,想为大宁做一些事,可显然我败了,李家的男人不会认输,我也不想认输,但我现在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我能舍弃所有,舍弃不了我的妻子。”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很低沉的事活到:“我做这些只是想,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弟弟。”
信王指了指白凰和青鸾:“我会把她们两个留下,这些年来查到的事她们都清楚,她们两个能帮你们,事半功倍。”
白凰和青鸾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变,可是没有说话就被信王拦住:“我说过了,得为你们找一条出路,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就留在廷尉府做事,尽你们的所能把同存会挖干净,这件事是我拜托你们两个的,我没办法亲自参与其中,你们替我吧。”
“可是东主我们两个都留下,谁来保护你?”
“不用。”
信王看向沈冷:“能不能安排我走军驿回去,军驿最快。”
与此同时,南疆,湖见道。
湖见道道府郑直株急匆匆的从书房出来快步走到客厅,客厅里几名廷尉府的人已经等在那了,为首的是廷尉府湖见道分衙千办言见海。
“大人。”
见郑直株出来,所有人都俯身一拜。
“什么事如此急切?”
郑直株问了一句。
“大人,出事了。”
言见海沉声道:“朝廷拨放到湖见道的赈灾银子今天刚刚运抵,卑职亲自带人去接船,本想押运回来,可是在卸船检查的时候却发现,整整一船的银子全都被人换成了石头。”
郑直株的眼睛骤然睁大:“石头?!”
“是卑职为了稳妥起见,打算开箱检验,箱子上还有户部的封条,卑职打开第一箱就发现里边根本不是官银而是石头,卑职立刻下令把所有银箱打开,原本应该是一箱五千两,整整二百箱,全都是石头。”
郑直株的肩膀都在微微发颤,他很清楚这件事有多恐怖,这是朝廷千方百计才凑来的赈灾银子,虽然谁也不能确定是在湖见道被人动了手脚,可是在他湖见道发现的,身为道府,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下出大事了。
陛下一怒,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外边一名道府衙门的官员火急火燎的从外边跑进来,气喘吁吁,看到郑直株后俯身道:“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郑直株感觉心口都紧了一下,连忙问道:“又是什么事?”
那官员道:“卑职奉命去接户部从江北调拨来的粮食,是接的陆运那一批,运到粮仓之后发现没有一粒粮食啊,都是砂石。”
郑直株心口狠狠一疼,一时之间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多少?”
“本应该是二十万斤粮食,可却全都变成了
砂石,整整二十万斤啊。”
那官员的脸色白的吓人:“灾民们还指望着这批粮食活命呢。”
“我带人去看。”
言见海立刻说道:“现在请大人立刻派人通知南疆狼猿大将军叶景天,请他调派狼猿大军过来封锁,还有就是希望大人尽快上报朝廷,这件事不能瞒着,哪怕是拖着都不行。”
郑直株缓了一口气后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就派人去见大将军,今夜就写奏折加急送往长安。”
言见海应了一声,带着他的人跑了出去。
粮仓。
言见海看着那一辆一辆长龙般的车队,那些负责押运的人也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惊慌,还有委屈,深深的委屈。
“查案期间,所有人不准离开此地。”
言见海跳到一辆大车上高声喊道:“我知道,诸位为了加急把粮食运过来赈济灾民一路上着实辛苦,你们风餐露宿昼夜兼程的赶来,结果送到的粮食居然变成了砂石,我不怀疑你们,但还请谅解廷尉府查案。”
车队为首的那个人过来抱拳道:“言大人放心,我们的人一个都不会离开粮仓,随时配合大人查案。”
“好。”
言见海看着这张风尘仆仆的脸忍不住有些心疼,那张脸上都是裂开的肉皮,嘴唇尤其触目惊心,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支车队,这是第三次了,为了给南疆灾区运送粮食物资,他们至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第一次运粮过来是从连山道那边,第二次是奔赴东蜀道,这一次更远,是从江南道把粮食运过来的。
谁能想到,这一次会出这么大的意外。
车队领头的人也跳上大车,大声喊道:“从今天起,所有人不准离开粮仓,凡是有人不配合廷尉府查案者,非但国法不容,我们的家规也不容。”
他说完之后看向言见海:“大人,我”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极为难的样子。
言见海连忙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说过了,我不怀疑你们,我们湖见道的人还有良心呢,你们这一年多来奔波三次,没拿过我们湖见道一个铜钱,我虽然是廷尉府千办,可我先是个人,不管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
领队的有些难为情:“我们队伍为了尽快把粮食送到,昨天夜里到现在没停,所以,所以都没有吃饭,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发些馒头?”
“还有我们的马,我们的马也得喂喂了。”
言见海后撤一步,啪的一声行了个军礼,在他身后,所有廷尉府的人也跟着肃然行礼。
“我言见海,代表湖见道的百姓们,谢谢你们天机票号的人了!”
他转身大声喊道:“去准备饭!”
“言大人等下。”
领队的年轻人道:“粮仓里都是赈灾的粮食,不能轻动,那个道府城没有受灾,街上有不少卖馒头的,我们买吧。”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快步进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赶的很急。
“大掌柜!”
天机票号车队的人全都整齐行礼。
“你们,先委屈在这吧。”
大掌柜快步走到言见海面前:“事情我都知道了,天机票号车队的人,票号的人,随时都愿意配合廷尉府调查,不过我能不能安排给我的人吃顿饭?他们,他们确实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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