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森川夹着公文包,一脚踏进憩庐,就看到电讯股股长大桥身从二楼的楼梯上匆匆下来。
大桥雄和森川一样,都是在憩庐的ニ楼起居。
只是昨晚森川接到松井将军的邀请,让他前往汤山陶庐温泉别墅商谈要事。说是要事,其实就是喝喝酒,听听小曲,泡泡温泉,疏松疏松筋骨,再无其它。
松井石根大将自17日人城后,听闻汤山温泉不但可以调养身心,还能疗愈盲疾,加上自己的结核病经常复发,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慕名而去,几个疗程下来,感觉好得不得了,加上久绷的神经一直难以放松,又厌倦了南京城的血腥之气,干脆将司令部移师汤山,天天可以足不出户享爱温泉蒸熏后带来的淋漓酣畅。好在他也不是一个独乐乐的魁首,知道好东西一定要分享享,进驻汤山后,他几平是把南京城的将级以上的军官邀请个遍,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来可以做到上下级零距高,与下级军官打成一片,二来还可以堵住那些给他烙上“享乐主义”的某些非议和流言。
这不,邀请与他相差两个级别的森川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经过温泉的荡涤后,森川觉得他的每个毛孔都舒坦通透。
他回味着这美妙的惬意,正欲上楼更换衣照,却被大桥雄堵在了楼楼口。
“将军……”大桥雄看着一身便装的森川,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不知所要说的话当讲不当讲。
“有事?说吧!”森川一脸和颜悦色。
“南京城出现电台!”大桥说道。
“什么?”森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昨天夜里——”大桥看了看手中的侦听记录,“2:03分、2:09分……”
“你是说南京城还有电台在活动?”森川不耐烦打断了大桥。
“是的,我们昨天夜里侦听到了一些信号很强的神秘电波。”
“八嘎!”森川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飞步上楼,很快换上一身笔挺的将官服。
“到我的办公室,我要了解详细情況!”
这样的消息让森川又惊又气,帝国军队占领南京城已半月有余,消灭了无数生灵,竟没能消灭一个祸患无穷的电台!
电台的存在意味着敌人还在有组织地进行着抵抗!
森川很快把近期大日本皇军遇袭的诸多案例和这座神秘电台紧密联系了起来!
出现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对松机关形同棒喝,尽管是分内事,然其重要性与迫切性己压倒一切!
“行动处马上开会!”森川气急败坏地喊道!
半个小时候后,松机关的行动处在憩庐的一楼会议室集结。
大桥雄对南京出现的神秘电波进行了通报。会上,森川命令古屋杏子具体负责此案的侦办。
……
林雪宜走后,陶若歌一把拽住雷远,非得让雷远老老实实听她授业解惑。
陶若歌将要给雷远解惑的,是倭寇语言。
雷远学习的欲望本十分强烈,他坚定认为,该项小语种的掌握,对接下来的战斗肯定有益无害,毕竟,听懂并理解敌人的语言在双方的交战中至关重要!但林雪宜的到来,让他在短时间内竟无法集中精神。
林雪宜是地下党,这一点毫无疑问。
一连串的问题在雷远的脑中快速闪现。
她是何时加入?
经由谁的介绍加入?
加入多长时间?
为什么要加入?
上级是谁?
小车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又是谁?
还有,她的事她哥林雨涛知晓吗?
怀里包裹中的胶卷到底拍下了什么?她又为何不顾保密原则甘愿暴露自己?
难道林雪宜真的把自己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
雷远陷入思考。
陶若歌讲着讲着就发现了雷远心不在焉,他完全是在被动的学习,但奇怪的是,他按陶若歌的要求复读的音节却十分准确,每当一个新知识点讲解完后,再让他复述时竟丝毫不差,这让她大惑不解!
一个上午下来,陶若歌讲得口干舌燥,但让她欣慰的是,她的这名学生,悟性和语言接受能力表现得出乎她的意料.
“好了,本老师要休息一下了,下午继续授课!”陶若歌说道.
吃完午饭后,陶若歌又给雷远上了两个小时的课程,这时,杜玉龙把订好的火车票送了进来。
“明早最早班次,二等座,七点准时发车,到上海北站。”杜玉龙提醒着雷远,“到时我让司机送我们去火车站登车。”
“还有,陶会长让我把购照相设备的支票从账房那里领过来了,一并交给你。”
“如此巨额的钱,还是杜先生收着吧。”雷远推辞。
“这怎么行,一切都听陶会长的安排。”杜玉龙坚持.
雷远只好收下。
“我们这次去上海待几天?”雷远问。
“陶会长没有明确要求,反正要把事情办妥才能返回。”
……
自从上次在马群镇青马桥上成功袭击了鬼子的车队,并顺利截获了那一整车的珍贵藏书后,林雨涛和他的紫金山抗战大队的所有队员一扫南京保卫战失败的阴霾,重新有了满满的自信。
尽管这样的胜利只是一个局部的、小的不能再小的胜利,但在我方处处被动挨打、屡屡仓皇溃退的战斗中,显得弥足珍贵!
经过几天的努力,北山坡上的临时驻地上,几间简易的草房已拔地而起,这样的草房,不但成本低廉,建筑速度快,而且还确能有效抵御隆冬的阴冷与严寒,如果这也算是老祖先的某一种传承,林雨涛不由暗自钦佩华夏文化之博大!
图钉队长还迟迟没有出现,粮食已成为了紫金山抗战大队首要解决的问题。
林雨涛问过母亲柳兰,家里究竟还有多少存粮,,柳兰如数家珍::四十多斤小米、十斤不到的大米,两大袋红薯,两只腌制风干的野免,还有一块一斤多的咸肉……
林雨涛一面抓紧训练队伍,一面派出队员四处侦查,广寻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第二天,终干有队员回报,在尧化门外郭城门附近,驻守着一小队日军,数量在三十名左右。
有日军的驻守就必须有后勤补给,林雨涛听到汇报后,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可是代理大队长图钉不在,是否需要采取行动林雨涛一直拿捏不准,他真不清楚他这个副大队长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抉择权限。
林雨涛于是召集了几名小队长,开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林队长,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第二小队长钱奕率先表态,一边说一边看着其余二位,他在说到“我们”时,特地加重了语气,好像自己完全代表了其他人的想法!
第三小队长萧大海上次的青马桥伏击没有捞到机会参战,一直跃跃欲试,当即附和:“既然代理大队长不在,你就有权发布一切行动命令!”
“代理大队长,什么是代理?代理,就是代为管理,再说了,这吃饭问题不解决了,让兄弟们一天到晚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我看你就别磨叽了,早下决断,好让兄弟们大快朵颐一下!”第一小队长凌元亮不甘落后,连忙表态。
“好吧,既然几位队长都支持这次的行动,我林雨涛也就豁出去了,大不了这个副大队长不当了,出了问题我一人扛着便是了,妈的巴子,咱干他小日本!”
林雨涛决心已下。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大家说说吧,咱们怎么干?”林雨涛一屁股坐在了坡上的岩石上,做好了长时间探讨的准备。
“我倒有个主意……”萧大海话说到一半,故意卖个关子,闭口了。
钱奕是个急性子,看不出这是萧大海的矜持,着急问:“快说啊!”
萧大海立即把目光移向林雨涛,满满的哀怨:“我说了,万一到时人家林大队长又把我们三队的兄弟撇下了怎么办?上次你们在青马桥风风光光,我在家受着窝囊气,我们三小队所有的兄弟都要弹劾我,认为我萧大海庸碌无为,更有兄弟嘲笑我说‘你还不如人家钱胖子呢,那钱胖子何德何能,竟然捞到了天大的便宜,担任了青马桥之战的主攻’,你说我心里气不气?”
钱奕确实身材有些雍胖,但大多数的胖子是不愿意人家说他胖的,更不要说是当着大家的面了。而萧大海却更过分,居然还给自己标记上了“钱胖子”的绰号。
钱奕翻着眼睛,端详着萧大海,他迫切想找出萧大海的显著特征,好以牙还牙给他也按上某一个“符号”。
在钱奕眼里,此时的萧大海上下唇翻飞,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忽然心中一喜,他盯上了他萧大海一颗大门牙,那颗大门牙长相奇特,体型壮硕,从牙床外侧突兀而起,盘踞在要冲位置,显得虎虎生威,于是洋洋得意开始反击:“看把你萧大牙能的,你也和林队长军衔一样也是个少校,怎么图钉不选你当这个代理队长?一天到晚想捡便宜,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别不服!哈哈哈……”
钱奕本以为他的一番话会赢得众人的共鸣,说着说着就爽朗地大笑起来,笑了半天,却发现无人响应。
连凌元亮也嫌弃着他莫名其妙的笑声,面无表情的说道:“钱胖子你哪根神经错搭了?这好笑吗?”
钱奕兴趣萧然,正待偃旗息鼓,忽然想起他的话中竟也呼他“钱胖子”……
这很不礼貌!
一时间钱奕对萧大海已无怨气,转而对凌元亮又气又恨。
这么快就和萧大海狼狈为奸了?
钱奕瞪着凌元亮,咬牙切齿道:“你个凌麻杆,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以瘦为美?瞧瞧你,二级的风都能把你吹倒,还好意思说我胖?怎么滴胖也比瘦好,假如和小鬼子拼刺刀,我敢断定最先倒下的绝不会是我!”
凌元亮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
在老部队,他的绰号正是“凌麻杆”。
钱奕无意间一下子树敌二人,却浑然不觉。
凌元亮身高有一米七五,但体重才百斤刚过,从军之前在老家山东谈过一个有知识的女朋友,但就因为太瘦让对方没有安全感,最终无疾而终,这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况且对方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一下子说出自己的外号,心中已是勃然大怒,立即把身子逼近钱奕,恶狠狠说:“钱胖子,别净说鬼话,咱们今天就比比,要是谁先趴下,就永远认怂!”
钱奕不屑地打量着凌元亮,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就你?你两个凌麻杆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别说我到时欺负你!”
此时的林雨涛笑眯眯看着,也不劝阻,权当是格斗训练了。
两人一言不合很快扭成一团,双方都在使劲,谁都不愿在众人面前丢脸。
转眼间,围上了很多队员,拼命给自己的队长加油。
力气钱奕的确优于凌元亮,但后者灵活啊,加上身高略高,二人半斤对八两。
萧大海尽管比他俩军衔要高,但其实是个农村娃,心地敦厚,总以为“祸端”因己而起,很是内疚,怕事情闹大,便上前劝架。
钱凌二人正在僵持,谁都不服输,但谁都知道输的可能是自己,正见萧大海前来劝架,怒气马上转移,二人竟十分默契,合力把萧大海一下子摔了出去!
林雨涛觉得不好玩,钱凌二人太狡滑,居然不愿奉献好戏,就上前拉起倒地的萧大海。
“闹也闹过了,打也打过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