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文被霍天修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住了,愣在原地。
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此时泛着困惑,迷茫的看向霍天修,见他皱起眉头,目光突然变的锐利,才想起了还未回答,赶紧开口道:“霍小姐天生丽质,秀外慧中,温婉贤淑,自然是极好的。”
霍天修闻言眉头松了松,又看了看温文尔雅气宇不凡的秉文,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文淑今年就及笄了。”
“是。”秉文本能的接了句是,答完话后又觉得周身被笼罩在霍天修如鹰的双眸中,很不自在。
抬眼再看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似乎对“是”这个回答极为不满。
秉文这才惊觉过来,这位霍提督该不会是想让自己做侄女婿吧……
他虽然贪恋霍提督的位高权重,但也不至于。
还不至于……
“我看赵将军对霍小姐倒是颇为上心,赵霍两家也算门当户对,霍小姐也到了及笄之年,不知霍提督可有意与赵家喜结连理?”秉文尴笑了一声,岔着话题。
霍天修的目光随之看向了厅外并肩漫步的两人,确实英雄配佳人。
若论家世,光是顶着赵定山嫡孙的身份。
也能让这京城的大家闺秀,挤破了头去。
何况赵兴文生的仪表堂堂,还未及冠,却已军功显赫。
前途风光无限,打着灯笼也难觅的良人。
“可是,我不想让文淑嫁给一位将军。”霍天修若有所思。
他自己打过仗,知道将军这一生,注定了危机四伏,刀光剑影,刃尖舔血,一将功成万骨枯。
虽然表面光鲜,威名远播。
可是,他只想让文淑安稳的过这一生,不愿她日日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是以,他对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秉文甚为青睐。
“霍提督若是不愿霍小姐日后独守空闺,在下倒是觉得金科榜眼孔长辉也很是不错,此番案件得以大白于天下,多亏了他抽丝剥茧,才探寻到了真相。”
“我会在皇上面前提他一句破案有功的。”霍天修冷哼了一声。
眼前的秉文看似儒雅,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话里委婉的拒了自己,话外还冠冕堂皇的替孔长辉求起了赏,偏偏一番言词说的滴水不漏,让他也挑不出个刺来。
“如此我便先行替孔大人谢过霍提督了。”秉文赶忙行了一礼,恭敬的回道。
霍天修嗤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剑穗和银票递给秉文道:“尾数与信物。”
秉文刚才恭敬的姿势还没收,便顺势接了下来,仔细纳入怀中。
“没成想,我霍府的小姐,还不如一块剑穗得你心意。”霍天修佯怒。
“岂敢,是秉文自知配不上霍小姐。”秉文赔了一笑。
“本来我是打算带着文淑来他们曾经的家中看看,听孔编撰说,那间院子居然是你买下来的,又听闻你在隔壁,便顺道过来看看。”霍天修见他无意文淑,也不多加勉强。
他霍府的小姐,还愁嫁不出去么。
“原来如此,不知姚美珍……霍提督打算如何处置。”秉文知道此案已经了结,卓先德自然是死不足惜,只是姚美珍毕竟是霍文康和霍文淑的母亲。
“看在文康和文淑的份上,放了她一条生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霍天修的面上攀了丝阴郁之色。
撇开那对兄妹,他恨不得将两人都千刀万剐了,方才一解心头之恨。
可是文康至今不知事情真相,文淑又是那般眼眶含泪的恳求他。
终是心中一软,为了这个懂事的侄女,留她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吧。
“你和兴文如何认识的?”霍天修收了心中怨恨,不解的看向了秉文。
赵兴文拢共也没回过几次京,两个人看起来却并不生疏。
他哪里知道,是因为夏初在信中交代了秉文和苏浅安乃是心腹。
是以,赵兴文对他们二人才没有防备之心。
再加上秉文风趣幽默,赵兴文豁达爽朗。
两人一见如故,更加热络。
这话当然不能跟霍天修说,秉文斟酌了下言词回道:“赵将军逛的那间店铺正好是小侯爷的随侍开的,我和他在上下楼颇为熟稔,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饮味斋偶遇,一见如故,便相邀而来。”
秉文说的也都是真话,只是没有和盘托出而已。
霍天修颔首示意,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厅外时不时迎风传来阵阵赵兴文爽朗的笑声,和霍文淑偶尔银铃般的浅笑。
秉文看着霍天修面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便对着他问道:“霍提督可想出去转转。”
“不了,我就先回府了,文淑就留在你这,让她散散心吧。她京中也鲜少有朋友,再加上这件事情对她有所打击,刚才倒是难得听见她的笑声。”霍天修很是心疼这位侄女。
她被接到霍府后也不过才十岁,分外懂事,从不跟霍天修开口索要任何东西,也不曾为他添过麻烦。
年龄稍大了两岁之后,甚至都分不清是霍天修在照顾她,还是她在府中照顾着霍天修和弟弟了。
“是,等霍小姐玩够了我再让赵将军送她回府。”秉文笑的狡黠。
霍天修瞪了他一眼,举步出了厅堂,倒也没说什么。
秉文赶紧跟上,送他出了院子。
霍天修走后,秉文耳边传来一声:“霍提督走了?”
秉文惊了一跳,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孔长辉,不由嗔了一句:“你怎么跟个鬼一样。”
孔长辉被他说的面色有些歉然道:“我以为你听见我走过来的声音了。”
秉文白了他一眼往回走着,孔长辉赶紧跟上道:“我听完审后就想问问,你是如何让姚美珍开口的。”
“无非就是攻心之计。”秉文说完见孔长辉一脸的兴致盎然,不由失笑道:“怎么,你也对审案有了兴趣。”
“总比编撰来的有意义的多。”孔长辉经此一事后,确实有了些兴趣,这才巴巴的过来向秉文取经。
“等你调到刑部我再细细与你说吧,现在我得去回封书信了。”
秉文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徒留孔长辉一人在风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