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蔓云后半句话在何妈妈威严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但斐氏与何妈妈心中也十分赞同这话。
不说定远侯那蟞脚的医术,就算是京中其他名医也比不了向院使啊。
刘蔓云要说什么,穆锦晨与宁氏同样心知肚明。
宁氏眉心微蹙。
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又心疼。
这小人儿,怎就改变不了为人治病的心思呢?
穆锦晨身为医者,真的无法看着病患在自己眼前痛苦而不闻不问。
除非她治了,否则定要尽力一试。
“能否治好刘夫人,这得治了才知道。”穆锦晨看着刘蔓云,从容的应。
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
“哼!”刘蔓云就撇嘴,小嘴张开欲语。
何妈妈肃了脸色,打断刘蔓云,冲一丫环道,“紫平,没瞧见小姐累了吗,带小姐回房休息去。”
再不让她走,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出来。
万一情急之下再说出那可怕的两字,李府上下可都要跟在后面遭殃。
紫平应了是,忙上前来牵刘蔓云。
“我不走。”刘蔓云挣扎。
“回去。”斐氏出声。
声音虽轻,却也有了恼意。
紫平一把抱起刘蔓云,强行将她带离了斐氏的屋子。
何妈妈对着宁氏十分内疚的道,“郡主,我们家小姐让您看笑话了,还请您……”
“无妨,刘小姐对圆圆不信任,情有可原。”宁氏微笑着摆手。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不过,刘夫人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让圆圆帮您诊脉瞧瞧,也许我公公真有办法也不一定呢。”
这是为了成全女儿救人之心。
斐氏原本想笑笑,然后拒绝穆锦晨诊脉的要求。
眼下宁氏开了口,她不好驳了。
“有劳穆二小姐。”斐氏轻声道。
穆锦晨唇角微弯,然后坐在何妈妈端来的锦杌之上,认真的为斐氏诊脉。
诊脉之后,她又让斐氏张嘴,看了看斐氏的舌,舌两边发红。
而后又问了斐氏其他身体上的不适。
经过一番问诊,穆锦晨发现斐氏脉弦数,这是肝火旺而肾虚。
舌红为热症,而舌的两边主肝胆,舌边红说明是肝胆郁热。
再结合斐氏其他症状来看,应该是肝胆血虚火盛,那日在嘉和堂她扭头之前曾与宁氏大吵,因怒气动了肝火,胆得火而筋挛缩。
中医认为人体的筋是由肝来管的,肝血不足,筋脉就会失去濡养,从而出现拘挛等病症。
故到现在她的脖子都未能转过来,反而痛不欲生。
只要清肝火生胆血,她这病就能很快痊愈。
穆锦晨心中已有了治疗的方法,且十分有信心能治好。
这样的病例前世治愈过几例,并非疑难杂症。
“穆二小姐,我家夫人的病如何,您可有什么好法子?”何妈妈在一旁温声问。
这一句问,并非是相信穆锦晨的医术,只是出于礼节而已。
是给宁氏面子。
穆锦晨不介意她们的态度,只要能治好病人就成。
她应道,“应该不难,不过该如何开方子,我得先去问过祖父呢,我可不敢乱开。”
就算她开的是起死回生之方,也没有人敢吃。
只有将祖父搬出来。
“有劳穆二小姐。”斐氏轻声道。
穆锦晨摇摇头。
宁氏就起身,对斐氏道,“刘夫人好好休息,我带圆圆去找她祖父。”
斐氏不能起身,就让何妈妈送宁氏与穆锦晨。
小丫环引了宁氏母女去前面正厅。
定远侯与穆文仁见她们回来,就问斐氏的病情。
宁氏叹了口气,简单说了斐氏的病况。
定远侯也奇怪的问刘御史,“刘大人,难道未请太医为刘夫人诊治。”
“唉,怎能不请……”刘御史苦笑着说了请医一事。
有些后悔请了向院使。
要是请其他太医,还有回旋之地。
当时请向院使还是央了胡太师,否则依他的面子,可还没本事请得到向院使呢。
“什么,请的是他?”定远侯面色一变。
除了惊讶,还有不屑和鄙视。
他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十分疑惑。
刘御史好奇的问。“穆侯爷,这有何不妥吗?”
向院使平日只为皇上皇后等贵人们看病,除了位高权重的胡太师与安国公外,其他人可是无力请他诊病。
能请他为夫人治病,这应该是十分荣耀之事,为何定远侯会是这态度?
定远侯的眼神有些飘忽,没有立即回答他。
祖父与向院使之间有何过节呢?
穆锦晨很好奇。
过了半晌,定远侯才道,“刘大人,既然尊夫人病无起色,还是赶紧另请大夫来瞧吧,病可耽误不得啊。”
“侯爷您的意思是……”刘御史忙追问。
“刘大人,刘夫人现在十分痛苦呢,该换药来吃啦。”穆锦晨替祖父应着,侧脸看向定远侯,道,“祖父,要不您给刘夫人开个方子吧,您常说治病如救火呢,我方才为刘夫人诊了脉。”
定远侯面有犹豫之色,看向刘御史。
刘御史就道,“穆侯爷若能赐个良方,那自是求之不得。”
虽未听过定远侯会治病,但他并不质疑。
因他根本就没打算用其他人开的方子,向院使的方了要是有问题,那天下可就无医可请了。
定远侯爽快的点头,“好吧,说起来斐夫人也是在我们定远侯府扭了脖子,那老夫今日就献丑了。
刘大人,请问可有空闲的屋子,并借笔墨一用。”
“有,侯爷这边请。”刘御史忙起身。
“圆圆,我们走。”定远侯背着双手,十分自信的对着穆锦晨挥着大手。
穆锦晨脆声应了,跟在祖父身后出了正厅。
宁氏与穆文仁面面相觑。
老爷子真会治病?
二人心下忐忑。
刘御史很快又回来了,说定远侯要向穆锦晨了解斐氏病情,外人不可打扰。
几人一起喝着茶等,大约过了一刻钟,宝远侯牵了穆锦晨进来。
穆锦晨将一张纸与一个小白瓷瓶一同递向刘御史,“刘大人,这是我祖父为刘夫人开的药,瓷瓶中是药丸,用法与用量都写在纸上了。”
“好好,多谢侯爷与二小姐费心了。”刘御史双手接过,忙不迭的道了谢。
他看了看纸上的方子,只有山桅子与柴胡两味药,另加瓷瓶中的药丸。
哼,向院使开了那些药都无用,只这两样药就成?
他很看不起这张药方。
这张药方要是组合复杂,他也许会信两分。
定远侯叮嘱,“刘大人,还是赶紧将药送给尊夫人服下才是。”
“多谢穆侯爷提醒。”刘御史道。
说着他就安排人去抓药。
时辰也不早了,穆锦晨一家还要去胡府,就先告辞离开了刘府。
临上马车前,定远侯还不忘叮嘱刘御史要给斐氏服药。
看着穆家马车离开,刘御史无奈的摇头。
定远侯还真有意思,也不掂量自己医术有几斤几两,也敢开方子,就不怕伤了人性命?
冷哼一声后,甩了袖子转身。
刘御史去了斐氏那儿。
“他们都走了?”斐氏问。
“走了。”刘御史在她床前坐下,关心的问,“夫人今日感觉如何?痛可有松些?”
“唉,越来越痛。”斐氏叹着气,语气酸楚的道,“老爷,我这是不是绝症啊,就连向院使开的方子都无用。”
“夫人别瞎说,你难道忘了,向院使可是十分肯定的保证,只要按时服他开的药,不出几日,这病就会好。“刘御史忙安慰。
斐氏有些动摇了。
这药吃与不吃一点区别也没,让她如何再相信。
刘御史想起定远侯开方子一事,就嘲讽的一笑,“夫人有所不知,方才在前厅,定远侯竟然开了张方子,并送了一小瓶药丸,说能治你的病呢。”
说着,他将那张方子拿出来给斐氏瞧。
他是当个笑话讲给斐氏听的。
斐氏看上面只有两味药加药丸,也不信此方能救人。
她将方子顺手递给何妈妈。
刘御史将那小瓶也给了何妈妈,“何妈妈,将这些东西都给扔了。”
何妈妈应声离去。
刘御史又道,“夫人,我瞧宁氏不像那等骄横跋扈之人,如今皇上又十分器重宁家,定远侯家的家事你往后少掺合。别闹到最后,你我跟在后面吃亏。”
“嗯,听老爷你的。”斐氏身子不舒服,也不想与他争辩。
夫妇二人还没说上三句话,斐氏又痛得哇哇直叫,所有人又都紧张起来。
看着妻子痛楚的样子,刘御史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如何使力。
他只能去叫丫环再去按向院使所开之方去抓药煎药。
坐在马车内,穆锦晨想着先前刘御史的表情,就知他定不会给斐氏服她的药。
唉,就不是她所能控制了。
穆锦晨在心中叹气。
马车很快在太师府门前停下。
胡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空气似乎都要凝固,每个人面上的神色都小心翼翼。
定远侯就问带路的小厮,“小哥儿,你们家大少爷的病情如何了?”
“唉!”小厮叹了口气,然后摇头,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情况不妙,还抽着风呢。”
“太师不是请了大名鼎鼎的向院使来给铭哥儿治了嘛,怎么还这样?”定远侯问。
语气中的嘲讽连小厮也听出来了。
穆锦晨再次肯定他与向院使有过节。
否则他不会如此说话。
小厮哪儿敢评价向院使的医术如何,只是道,“穆侯爷,向院使大人正在府上呢。”
定远侯脚下步子微顿,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可是有些年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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