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吴婆子的死讯,宁氏着实惊讶了一番。
吴婆子若是伤势过重而亡,那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老妖婆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谣言虽然是从吴婆子口中出来的,但宁氏并不特别恨她。
依着听霜所查到的消息来看,甘氏表哥极有可能是拿吴婆子儿子来要挟了她。
所以最最可恨的是幕后指使之人。
对吴婆子的死,宁氏垂了眸暗暗感慨一番,心情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上阵对敌之时不怕见到死人,可在这后宅之中,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死于阴谋算计,她真的有些难过。
宁氏感慨之后,就准备去一趟嘉和堂,想看吴婆子是否真的死于棍棒之下。
走到院门口时,听霜回来了。
宁氏就返回内室。
“如何?”宁氏问。
听霜面色凝重的摇头,“夫人,奴婢去晚了一步,二夫人表哥出远门了,好像是跟着商队去外邦了。且他还带走了吴婆子的儿子,帮忙还了赌债之后,吴婆子儿子就帮他做事。
反正奴婢觉得有些蹊跷,他们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走。奴婢沿着官道追了两个多时辰,未见他们的踪影,只得先回来了。”
“是蹊跷,不仅他们走了,吴婆子也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宁氏道。
“什么?吴婆子死了?”听霜惊。
“嗯,听霜,再辛苦下,随我去趟嘉和堂看看吴婆子真正死因是什么。”宁氏霍然起身。
“好的。”听霜点头应下。
宁氏带着听霜与周嬷嬷出门去嘉和堂。
穆锦晨本想跟着一起前去,被宁氏拒绝了,担心吴婆子的死状会吓着了女儿。
嘉和堂的正厅内灯火通明,除了定远侯与汪氏这外,穆文礼夫妇、穆莹莹夫妇与穆文智几人均在。
见到宁氏前来,汪氏率先温和的说道,“郡主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请你过来一趟呢。”
“听说吴婆子死了,她的尸身在哪儿?”宁氏直截了当的问。
“那等恶奴死也是活该,多留一刻都会脏了府中的清静之地,我命人将她用草席裹了,扔去郊外的乱葬岗。”汪氏答道。
语气十分冷漠,未因吴婆子是她命人打死的而有丝毫愧疚。
对她来说,丫环婆子们的性命犹若草芥,死了根本不值得同情和难过,大不了再买几个回来就是,反正牙侩那儿等着要卖的人儿多得是,不在乎这一两个。
宁氏皱眉,“那吴婆子的死因老夫人可曾查清楚?”
汪氏点头,“查清楚了,这恶奴知道难逃一死,趁看守的婆子们不注意,撞墙自尽了,这件事侯爷也知道的。”
说着,她看向定远侯。
定远侯点头,“郡主,吴婆子的确是自尽而亡,她虽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那些话是从她口中传出,又在暗中推婆助澜,的确是死不足惜。
甘氏已经承认,这件事是她一时糊涂所为。”
他看汪氏,“夫人,将甘氏带上来吧。”
“将二夫人带来。”汪氏暗暗咬了牙,对着身旁的春荷吩咐。
春荷应声下去。
宁氏却在那儿沉思。
幕后黑手甘氏都已经承认了,表面看来已经水落石出。
可她心中的疑团依然解不开。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甘氏所为,结局应该不会是这样。
吴婆子儿子跟在甘氏表哥身边做事,她为了儿子,应该不会那样快就将甘氏给供认出来,既然有了求死之心,为何不在供出甘氏之前而死,却在指认之后而死?
其次,就算吴婆子心理素质差,禁不住惊吓将甘氏给出卖了。按常理来说,甘氏不是该串通她表哥否认此事,或者直接就说是吴婆子自己做的,与她无关。
可结果呢?
如今吴婆子已死,再也不能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哥这样重要的证人在关键时刻不是前来为甘氏洗涮罪名,而是带着吴婆子儿子离开应天,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坐实甘氏的罪名,
真是太过蹊跷,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为何会有这样多的疑点呢?
看来要想将在短时间内查清事实真相,还有些困难。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甘氏做的,但在京中散播她宁氏毒打婆母的流言,却是甘氏所为。
故甘氏受罚乃是天经地义,一点儿也不亏。
至于真正的黑手,也只是暂时的逍遥,这件事绝不会就此揭过去算了,一定会将此速查个水落石出。
甘氏很快被带了上来。
一进来,她立马双膝一弯,对着宁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道,“郡主,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知道郡主心胸宽广,肚子里能撑船……”
“甘氏你错了,对欺负圆圆之人,我宁氏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从不手下留情。”宁氏眉头拧起,打断甘氏的话。
被人抓住除了狡辩和乞求之外,还能做什么?
早知这样,当初为何要犯错。
既敢做就要敢担当,否则就莫做。
想让本郡主饶你,休想!
甘氏要是不求情,直接说愿意承担责任,由着宁氏惩罚,宁氏心里还好受些,说不定到最后只是象征性的罚一下算了。
甘氏的狡辩让宁氏十分反感,认为甘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埋怨她自己运气差被人抓了而已。
宁氏坚硬而又坚决的话语,一下子就让甘氏闭了口,余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是穆文义让她这样乞求的,他说宁氏看着心肠硬,实则是经不住别人的苦苦哀求,到最后都会算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宁氏看汪氏。
汪氏忙道,“郡主,如何处置甘氏,还请郡主发落。”
宁氏道,“老夫人,之前在秋枫园就说过,此事由老夫人您全权处理,本郡主只要一个结果,一个公道合理的结果。”
哼,汪氏不想做恶人,本郡主偏偏让你去做。
汪氏在沉吟,想着该如何处置甘氏让宁氏比较满意。
她没开口,文氏倒看向甘氏说话了,“二嫂,你这回做得真是太过份,圆圆还只是一个孩子呢,你怎下得了口呀,你可也是做母亲的人呢。
别说郡主生气,就算是我,要是谁这样说琳儿,我也会与她拼命的,哪个母亲不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岂容别人来辱骂。”
汪氏暗地里狠狠剜了眼文氏。
气她的落井下石。
甘氏更恼,恨不得上前将文氏面上的皮给撕了。
贱人,老娘在这儿受罪,你倒在那儿说风凉话不腰疼。
总有一日老娘也要你尝尝这滋味。
宁氏向文氏轻轻点头,“三弟妹说得极是,多谢体谅。
文氏之言说到她的心坎之上。
“郡主莫客气,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罢了。”文氏正色道。
葛正峰暗暗用胳膊拐了下穆莹莹,示意她也表个态。
穆莹莹看看宁氏,又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凄苦的甘氏,她口张了张,最终没有开口。
与宁氏相比,她与甘氏二人的情份要深厚得许多。
甘氏对她虽然不是十分好,却也未亏待过她,让她这时候来踩一脚甘氏而去巴结宁氏,她有些做不到。
而且她也明白,甘氏这样做,说不定自家母亲也是有份的。
当然,她不踩甘氏,也不可能出言帮甘氏求情,这种太过明显得罪宁氏的事,她也不会去做的。
定远侯对汪氏道,“这还用考虑什么,先前我就说过,这等恶妇赶出府去。我们定远侯可容不得这等卑劣的妇人在那儿兴风作浪。”
听说要休了她,甘氏面如土色,转而跪向定远侯,哭着哀求,“公公救您不要赶我走啊,我要是走了,瑛儿瑜儿瑞儿他们可怎么办啊,求您了,下次不会了……”
一直在院子里未进来的穆文义听到结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也跪向定远侯求,“父亲,月柔是做错了,但罪不至被休啊。还有她要是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可不能让瑛儿他们无母亲啊。”
汪氏看向宁氏。
只见她端着杯子在喝茶,面色平静无丝毫波动,好像未听见大家在说什么。
看来这个结果她比较满意的。
汪氏心中暗想。
只是稍稍犹豫了下,汪氏就道,“侯爷说得极是,甘氏恶意中伤圆圆,心思歹毒,不配做我们定远侯府的媳妇,应当休之。
而瑛儿瑞儿瑜儿年岁渐长,身边都有乳母丫环伺候着,应该不会有事。”
她有求宁氏,要是结果不能让宁氏满意,宁氏定不会进宫为她说情。
与她的名声和性命相比,甘氏算什么。
她只能弃甘氏保自己。
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反正甘氏也够蠢,回头娶个精明能干的回来,到时还能帮我和老二一把呢。
穆文义与甘氏二人均瞪大眼睛看汪氏,不敢相信的喊,“母亲……不可以啊……”
汪氏义正严辞道,“甘氏,你有今日的下场不要怨老婆子我心狠,只怪你自己太过阴毒。看在你曾为我们定远侯府生儿育女的份上,容你收拾一下,你的嫁妆也许你带走,或者你愿意留给瑜儿也行。
这事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说了。”
甘氏顿时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无光。
说完之后,她就看宁氏,“郡主,不知这样可否还了圆圆公道?”
宁氏轻叹一口气,道,“唉,原以为老夫人最多打甘氏一顿就算了,谁知竟要休了她。老夫人说话一言九鼎,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就这样吧,我先回了。”
说着,她就起身往外走。
穆文义夫妇均用怨毒的眼神看汪氏。
而汪氏则差点儿被气死。
明明你个蛮妇逼老娘这样做的,怎么到最后反变成是老娘心狠了。
只是宁氏还未走出正厅,只见穆瑛三兄妹奔跑至她身边,齐唰唰的跪了下去,“求大伯母饶了我母亲!”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