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窘道:“可是,我真的不能要你的东西的。我娘在世时常说……”李昕侧脸道:“你娘说什么,你这人好罗嗦,说了又不是送你的。我爹爹说这块玉珏是护身用的,我有两块呢,看你和我一样可怜巴巴的,送你一块护身。”
林战这才接过收起,但见李昕粉腮通红,似有羞意,说不出十二分的美艳绝色,一进竟看得心旌摇荡,好想伸手揽她一揽,又觉得那样好生无礼,怕她恼了,气了,骂自己轻薄。
林战道:“昕儿,我还是送你找那个公子吧。我在古浪见过他的,也许他就住在古流城中。”李昕一听,急道:“哎,不行,我发过誓的,第一个搂我腰的一定要娶我,难道我发过的誓就不算数了吗?何况到了古浪城,若是找不到那位公子,反而遇到了未名派的人那怎么办?唉,怨我命不好,昨天才发过誓,今天就碰上了你。暂且先跟你走吧,你去哪我就去哪。”李昕故意不告诉林战她原本是南唐公主,自小没了母亲,父皇又不及顾暇于她,在宫中住得闷了,得知哥哥煜离宫出走,自己也偷偷跑出宫来,自小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一出得宫,才识得世态万方,一路上玩得好不开心。今天遇到林战,便想随他到处游荡。若是送到哥哥李煜那里,那些护卫还不又把自己送回南唐。
林战也说道:“那也好,看你和我妹妹星儿年纪相仿,我我就当妹妹待你。我现在无家可归,要娶你是万万不可的。”李昕道:“哈,那也不错呀,我又有了个哥哥。”林战说:“怎么‘你又有个哥哥了’,你家中原来有个哥哥呀?”李昕忙改口道:“啊,不是,我哥哥失散多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了。”
林战点了点头说:“好歹我还有个父亲,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无依玩靠,整天自艾自怨的,原来你也与我一样,比我遭受了更多的苦难,可你好像从没将悲苦记在心中,倒比得男子汉开明得多。昕儿,从此你我兄妹相称,你随我天涯海角地走,我也好照顾你,这样我也有了妹妹。你也有了哥哥,我们俩有难同当,有饭同吃,都有了依靠。”
李昕甚是欣喜,道:“对呀,反正我也无亲无故的,以后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谁欺负我你就帮我打他,我要想打谁你也帮我打他,好吗?陆哥哥。”
“好呀。”见李昕说话如此清纯可爱,林战更是喜在心里,顿时觉得心中万分豪迈,忽然这世上多了个要你保护的人儿,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不同于以前那种逞强好胜的硬撑英雄。李昕的那句哥哥叫得亲切,仿佛是星儿便已在身边一样。
忽地一阵狂风大作,天边风起云涌,转眼间阴云密布,下起雨来,李昕道:“都说这西北少雨,怎么说下就下了,陆哥哥,我们快找个避雨的地方。”二人急行,找到一处悬崖陡壁之处,紧靠于石壁之下雨打不到的地方。
等雨住下,二人衣服也被打得湿漉漉的,林战随身带着火镰,收集了些崖下的干枯草枝,点燃了,两人烤了一会,西北风还在呼啸不止,李昕冻得瑟缩发抖,林战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和星儿一块玩耍,星掉进了河里,也是冻得这般打寒战。不觉有些心疼,便偎上前,将李昕拉时怀里,拢住她。李昕乖乖地依着林战,一动不动,但觉自小也没享受过这般呵护,如此体贴入微,大感欣慰。
风停雨歇,林战李昕二人驾马飚行如风,不一会越过挂月峰,转过弯去,向方前眺望,不远便是冷龙山,南北皆是一马平川,只有东西两座大山耸云而立,立马于山口岔道,不知该何去何从。
李昕手指四野茫茫,说道:“挂月峰已在身后,从这边看去更加险峻,再往前走就到冷龙山界了,从这关口向西,是天山天城城主杨扶风的地盘,向北属李成梁的管辖,向南吐藩,向东是党项的势力所及,向西北走就是大辽的属地了。”
林战看了看李昕道:“昕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李昕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么多呢?”林战本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问:“天城城主杨扶风,不就是天城剑派吗?”李昕道:“是,老城主杨轻抒早就不过问天城的事务了,全由他儿子掌持。”
又往前行了二三里地,远远望见一旗幌子飘摇风中,一个斗大的“茶”字,舒卷摆动。林战本欲赶路,见到那个茶字,忽觉口渴,深吸一口气息,似有茶香飘至,这种茶香只有在江南水乡才有,于这万里之遥不免倍觉亲切。回想自己小时,娘亲常常以紫砂煮茶,傍父亲小憩,自己也随口品饮几杯。闻到茶香,恍然一下又回到故里。
思念乍起,不知不觉催马走近了茶坊,抬头上望,那茶坊门楣悬挂一匾额,金边飞牙,古铜底色,上书“高手茗居”。林战下马走进茶坊,正堂悬一幅陆羽的画像,东西镶有对联,上联“霞飞有情醉古峰”,下联“月落无意浸茶香”。听父亲说过陆家乃是茶圣陆羽嫡系九代孙。见这茶坊挂着陆羽的画像,有了几分好感。林战与李昕入内,早有一僮儿让入上座。林战找了个雅静的座位坐下,吩咐道:“来壶乌龙茶。”李昕却道:“我要喝祁江‘雨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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僮儿将茶奉上,林战小呷一口,觉得味道正宗,便自语道:“在这西北边陲竟然还能品到这样的上品好茶,真是难得。”李昕也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嗯,茶是一般,只不过是水好。”此语一出,便惊动座上一人,那人眉粗鼻挺,面廓清朗,带有七分英气,端坐在掌柜位置上。瞄了陆李二人两眼,心中暗想,听这二人口音定是江南客旅,倒是懂得些茶道,便接话说道:“哦,客官懂得茶,不如过来浅尝两杯。”
林战早就看出这间茶坊古怪,此处两山关口,地广人稀,北人又不似江南人喜好品茶,虽说处于路口,开个茶坊生意却不会很旺盛。听那人招呼,一看此人干练精明,便知他不同凡辈。但林战向来行事有其父陆无忧之风,爽快了当,也不多推辞,便道:“萍水相逢,不意便讨饶几杯,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