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冗长无聊,蝉声渐弱,夕阳正好。
子虚推开门,阿槿屋子里的紫薇花香淡淡的传出来,前日的描红大咧咧摊在桌上还未收拾。
子虚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竹蜻蜓放在阿槿的小竹床上。将里头的小被子叠好,趁着夜未来,点燃墙角的艾草熏蚊。
做完这些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嵌着画的桌面冰凉,子虚将露出宽袖的手臂放在上头,夏日里止不住抖了个,我表哥很喜欢小少爷,这竹蜻蜓,就是他买的。请小姐相信我,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子虚不再看她,只低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说过,和你表哥定过亲的,是不是?”
阿英不敢再撒谎,她以为小姐会原谅她,点头承认“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
子虚将她扶起来,“顾家会为你备上嫁妆,这几日,便出府去找你表哥吧。”
还是要把她赶走,阿英想不通,她只是去找表哥为什么会惹得小姐如此生气!
急忙哀求道:“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好好做到工期满,绝不再出现这样的事。小少爷离不开我呀,求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顾家小姐向来慈悲,可如果她的慈悲会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么,不要也罢!
子虚抬脚越过她,没有回头。
声如泠泉,再无回转的可能。
“阿英。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阿槿没有可能的希望。他是我顾家的宝贝,容不得别人在后头说三道四。还有再让我听见嫂嫂的闲话,即便你出了府,我也决不饶过你。”
跪在地上的人终于噤声。
她忘了,死去的大少奶奶,才是顾家不能触碰的底线。
子虚开门看见哥哥牵着阿槿面色惨白。
“梦沉已经梅儿,你不必这样的。”
倔强地别过头,魔怔一般开口,两败俱伤,“哥哥,你能忘记,我不能。”
然后她看见哥哥脸色剧变,原本孱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颤抖起来。
子虚闭上眼,心揪起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
走过去,抱起阿槿,擦身而过之际,顿住一瞬,终究未将那句抱歉说出口。
顾景澜自然听得到她声音里的哽咽,攥紧拳头忍住心底的骇浪。
失去梦沉,有谁会比他更痛!可如今,再多的解释都毫无意义。
他只能用尽全力沉默,为这一笔无法原谅的糊涂账。
顾景澜在昏沉的暮色里站了很久,终于,还是扶着墙一步一步离开。
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会忘记,不是计较就能重来。可失去了的人和事,却是靠着被不断提起和计较苟延残喘的活在记忆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