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代以来,婚礼就有一定程序,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尤其是高门大户,都会遵守这《礼记》中的六礼。
纳采指男家请媒人去女家提亲,女家答应议婚后,男家备礼前去求婚。问名指男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纳吉指男家卜得吉兆之后,备礼通知女家,决定缔结婚姻。纳征指男家向女家送聘礼,又叫纳币。请期指男家选定婚期,备礼告诉女家,求其同意。亲迎指新郎亲自去女家迎娶。
帝后大婚更是不同,仪式更为隆重和讲究。为了迎娶皇后,皇帝也要给老丈人家送彩礼,但自汉代以来,皇帝纳彩都不会亲自去,而是派适合的臣子去,也不会亲自去上面迎娶,是老婆娘家人送上门的。
彩礼对皇帝的老丈人来说,是一份真正的厚礼。如在汉代,仅黄金要送万斤以上,更别说其他值钱物事。慕扶疏空间里自然没有黄金万斤,价值超过这些黄金的东西比比皆是。随便拿出一件土著们没见过的东西就能闪瞎一群人眼睛。
因时间仓促,前面几个步骤都精简了。请期更是不用,大婚的时日是由钦天监看好后昭告天下的,只剩下纳征和亲迎。
初六一大早,三郎便自宫内出发,由礼部尚书崔元启陪同,带了聘礼前往大长公主府纳征。
古往今来,没有哪位皇帝是亲自上丈人家纳征的,盛康帝开了先河,同样的,自盛康帝始,大隋所有男子成亲都是亲自上老泰山家纳征的,毕竟没人的身份高的过皇帝,只有那起不来床的可免于亲自纳征,这也正好也给新娘子机会,若是对方病的起不来或者身有残疾,事先知道了也有个准备,定会调查清楚,避免了被冲洗或者蒙蔽骗婚。
崔元启前日拿到经过三郎删选的纳征礼单后有些不虞,他费尽心思搜刮了几乎可以说是少得可怜的内库,好不容易找到了六十抬还算看得过去的聘礼,结果被三郎大笔一挥,去了一半,把他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崔元启一直以为三郎对自己的外孙女是有真感情的,且丝毫不比自己那两个女婿差(您老真好意思!)只是没想到他好心搜罗的聘礼居然被划掉一半,这不是摆明了不重视未来皇后么?这三十抬聘礼拿出去,自己那外孙女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看不起!
于是初六一大早,尚书大人一脸怨怒的进了宫,给三郎见礼后便不情不愿的去了库房。到得门口,却见地上整整齐齐堆着几十抬聘礼,一眼望过去比六十抬只多不少。大惊之下他上前仔细一看,第一抬就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那是一架檀木屏风。当然,屏风不值钱,值钱的是屏风是玻璃的,且是双面绣屏,两面的绣样不一样,屏风架是极品檀香木,远远的就有异香袭来。
大件的除了玻璃屏风,居然还有沉香木浮雕万里江山图、风水轮田园喷泉流水景观摆件、玻璃套碗、陶瓷彩绘梅花落地灯、水晶苹果摆件等等……
其实这些都是当时慕扶疏在超市仓库搬东西的时候,在礼品区扫到的,很多都要插电才能使用,现在拿出来作为摆件倒是能唬住人。毕竟现代的做工精致,颜色也漂亮。像那个风水轮摆件,外观看是假山石雕刻,其实就是树脂做的,上面的水车小人都栩栩如生,连青苔都像真的一样,只要不用手摸,绝对分辨不出。
首饰那里慕扶疏拿出来很多水晶皓石珍珠之类的,在现代根本不值钱,在这里却是千金难寻,更别提那精巧的设计,就连几十块钱一副的景泰蓝手镯也让崔元启惊叹连连。
至于衣物布料,慕扶疏空间只有成衣,于是便选了些料子好的卷好,露在外面的样子像是一卷卷的布料,虽然量少,但那些料子精致,尤其是印花布的,这个时代根本做不出来。
聘礼自然是要抬着往长公主府去的,三郎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不说浩浩荡荡,场面也算得上宏大了。
今天是女婿上门纳征的日子,正牌阿爹崔崇瑜威风凛凛战在府门口迎客。
当然,要不是三郎是皇帝,作为丈人是不需要出门的,只需坐在屋中喝茶静候,可是谁叫他女婿身份尊贵呢?
崔崇瑜早早就候在门口,长公主府府门大开,两排精神抖擞的下人穿着整齐的青衣敛容肃穆站在门口,崔崇瑜一身玄衣长袍,头戴玉冠,站在正门外挺拔如松。
远远的三郎的车驾过来,崔崇瑜往前走了两步,在三郎的马车到门前时上前亲迎,三郎自车中下来,崔崇瑜见国礼,之后是三郎见家礼。崔崇瑜让,三郎再行礼,崔崇瑜再让,三郎再行礼,如是再三,三郎领先崔崇瑜半步,翁婿相携往里面走去。
长安城的百姓们知道今天纳征,一大早就有人候在半道上等着看纳征礼。第一抬是两只活雁,看呆了路人的眼。现在是冬天,长安是没有大雁的。这两只是大鹏帮忙在空间找到的,和外面的大雁不同,这两只神采奕奕个头还特别大,并且不用系绳子,只用两个大红结绑在脚上,就这样站在了第一抬。
第二抬就是那架双面绣玻璃屏风。刚露面,就有识货的大喊:“琉璃!是琉璃啊!”
琉璃和玻璃并不一样。这个时代的琉璃制作是几十年前开始流行的,称古法琉璃,亦称脱蜡琉璃。采用古代青铜脱蜡铸造技术纯手工加工制成,经过十多道手工工艺的精修细磨,在高温1000c以上的火炉上将水晶琉璃母石熔化后而自然凝聚成高贵华丽、天工自拙的琉璃。其色彩流云漓彩、美伦美焕;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琉璃多彩,不透明,很少有纯色。玻璃却是透明的,在那些“识货”的看来自然是比琉璃更值钱。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不再注意屏风是罕见的双面绣,而是盯着那在初晨阳光反射下偶有闪光的玻璃,口中不断啧啧称赞。
皇宫和长公主府离得近,纳征礼这边进了公主府大门,那边最后一抬还没出宫门。
前院热热闹闹,崔崇瑜满面红光招呼着三郎,杨翁也去了府门外迎客。今天是既是纳征礼,也有很多人乘机过来添妆。
慕扶疏一大早就起来,被喜玉姑姑压着穿上了隆重的吉服,未及笄不能盘髻,头上不能做功夫,只能在身上做功夫:上身是大红织金沉水缎,下穿十六幅祥云凤尾裙,织锦彩金披帛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肩上还镶嵌了珍珠宝石。
双手戴了五六个金钏三只玉镯五个戒指,耳朵上沉甸甸的垂着一对金镶玉耳环。
慕扶疏觉得自己现在金光闪闪,整个人看上去好有钱!
添妆并不是谁都可以来,而是要和新娘交好家世清贵的娘子。慕扶疏认识的小娘子不多,最亲近的除了自家人就是文家的那些小娘。文家小娘子中,还未出嫁的最年长的是文十二郎文清栋的女儿文嘉媔,年十四,也已经许了人家。其她人都是由她来做介绍,偶有不认识的也有和文嘉媔认识的小娘介绍了。一时间屋子里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慕扶疏本也不是多热闹的性子,对于调节气氛也不是很擅长。好在文嘉媔是个性子活泼的,率先拿出一支精致的珠花,又说了一大堆吉利话,其她小娘子也拿出了自己的添妆礼,在慕扶疏看来都够分量、够值钱!
她是未来皇后,母亲又是大长公主,整个大隋分量最足身份最高贵的小娘就是她,成婚后妇人中身份最高贵的也是她,她大婚添妆,自然是要可着劲来了。因此那些添妆礼一件比一件重。
真的是重!
你见过足有一斤重的金钗吗?更别说比手铐还粗的金镯子、堪比狗链的金项链……
慕扶疏觉得眼前一片金光,比自己身上的衣服更耀眼的金色……
添妆自然是只能添首饰,长辈倒是可以给土地庄子,平辈不行。这些小娘子也是被家人选出来,名正言顺拍马屁的。说是添妆,也就是变着法儿送钱。
大隋大部分高门氏族都认为大长公主和新帝是没什么钱的。不说杨惟爱在外逃亡那么些年,就是三郎所在的淮王府也被灭满门,他们不说一清二白,至少不会有哪些明哲保身的士族们有钱。
如果没有慕扶疏的空间,情况也确实如此。杨惟爱在十六岁之前视金钱如粪土,十六岁后金钱视她如粪土,逼得她不得不用卖字卖画的方式赚钱养府兵。当然,她的字画水平是不错,但是要养活五千人真心不容易,不过是那些有眼力有良心的士族们假装不知道是她,明面上是高价收购无名氏的作品,暗地里出钱出粮接济她罢了。毕竟杨惟爱之前深受帝宠,并且以她的博学为荣,她的字画一般高门大户都有收藏,那些字画上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的痕迹?
杨惟爱也心知肚明,那些给予她帮助的人在三郎登基后都有了封赏,虽然只是名头好听,他们也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他们却的不是钱,而是名。有了新帝的封赏,他们的家族便可以继续兴盛下去。
添妆的小娘子进进出出很是忙碌,一旁做记录的抱琴司棋也忙的不可开交。倒是慕扶疏端坐着和文嘉媔说话,努力按照喜玉姑姑的要求,做出一副“我很高贵”的亲和样子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