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离(1 / 1)

临行前林平章和林少恭又去拜访了孟夫子,并将大猛二猛托付给了孟夫子。夫子知他二人要去闯荡,也没表态支持或反对,只是满含深意的看着二小,叹了口气摸着二小的头道:“但愿你们能一辈子做个你们心中的大英雄,平章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撞少恭的头哦。”林平章一头雾水,问道:“夫子,为什么不能撞他头啊?”夫子哈哈大笑道:“你的是铜头铁骨,少恭的头被你一撞那不得重伤啊?”林平章哈哈大笑道:“是啊,你放心夫子,我不撞他就是了。”林平章虽然少年鲁莽,却说一不二,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可林少恭清澈的目光依旧盯着夫子,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解释为什么不能撞,而是解释为什么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撞?可夫子没有多说。少恭也就没多问,和林平章一起对着夫子深深行礼,告别夫子。

林平章和林少恭从来没离开过上华,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船。林平章性子跳脱,很快便跟杂技团的人打成一片,林少恭则安静的跟在平章后面似乎像是林平章的影子一样极少说话。不过他那俊美的外表总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反而好像是说个不停的林平章是他的背影,少恭就安静的站在那,微笑的看着表情夸张的林平章。林平章自然就跟了杂耍班子练习杂耍,耍大刀,抡大锤。林少恭就被安排了跟舞蹈班子学习舞蹈,柔韧性好,领悟能力高,一般一个动作只要教一遍他就会,让教他的师傅们都连连赞叹他是一个天生的舞蹈员。第一天的好奇和激动过去,林平章和林少恭开始想家,想大猛和二猛,想孟夫子,想上华的老老少少,开始怀念上华七姑八婆的家长里短,怀念叔叔伯伯门抽着旱烟眯着眼睛讨论庄家收成,鱼群分布。开始怀念是否因为失去的美好?

杂技团的船在江面航行了六天多,终于在航行第七天的中午靠岸。宋团长扯着嗓子道:“下船啦,下船了,到安庆了啊,大家将东西带好了。”连喊几遍,督促众人下船。又跟林平章他们说:“平章,少恭,这里是安庆,是一个小城镇,我们在这里呆两天然后去伫龙港,伫龙港可是个大城市啊,安庆是伫龙港的一个码头小镇,别看这里小,可是很繁华的哦。”说完不忘掏出几枚铜币给二人:“去吧,买些喜欢的东西,天黑之前要回到船上来哦”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兴奋的说:“谢谢团长。”说完两人朝岸上跑去,林少恭心细,边跑边喊:“团长,你放心天黑之前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安庆依港而建,刚上岸卖的都是刚打捞上来的鱼鲜,沿着主干道往镇中心走去,道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货摊,有卖小吃的,布匹的,水果的,玩具的不一而足。在船上漂泊的几天,没有新鲜蔬果,林少恭都是只吃白米饭和一些干果,此时看到水多水果自然是舌蕾大动,他对水果和蔬菜有着和林平章对动物的气味一样特殊的天赋,总能隔着老远就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花了几个铜币买了些水果跟在林平章后面边吃将起来。

“驴蛋,快看,那里那个卖石头的,那些小石头很好看啊!”林平章大喊大叫,忘了当初是自己规定改名字后,不许再叫对方二狗和驴蛋了。

林少恭却不介意,也快步走向林平章指的那个小摊子,摆摊的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这个怎么卖啊?”林平章拿着一块白色的拇指大小的石头项链问道,老婆婆呵呵笑道:“小伙子,这些石头都是我儿子上山采药草时顺手拿下来的,我儿子是镇上有名的大夫哦,他说这些石头都是在名药草之下的。你拿的那个是一颗百年人参下的一块石头,既然是顺手拾取的,两个石头一个铜板吧。”老婆婆说起她的儿子满是骄傲,看着林平章满脸慈祥。

“哦,那好吧,我再挑一个。”林平章左看右选,找了个褐色的石头项链。老婆婆说这是百年药材何首乌拔起后带出来的小石头。

林平章将褐色的给了林少恭,自己带个白色的。问道:“少恭,你对什么草药啊,蔬菜啊的气味最敏感了,你说老婆婆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林少恭笑着说:“我那个是有何首乌的气味,你那个好像没有人参的味道哦。”

林平章听后哇哇大叫,要去找老婆婆换,林少恭拉着平章劝他:“虽然没有人参的味道好像却也应该是在药材下的,有一股天然的气息,说不定比人参更珍贵的药材呢,只是我没闻出来而已。”其实林少恭闻出了这应该是百年樟木的味道,樟木味道极为重,他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这石头有淡淡的樟木香,很是好闻。不过任何树木花草的味道,林少恭都喜欢。林平章这才作罢,两人将小石头项链贴身戴好。

“少恭,快看那,看那,那里有卖风筝的哦,那风筝比李叔扎的好看多啦”林平章一路大呼小叫的。两人在安庆街上玩的不亦乐乎,吃的,玩的,看的。很多都是以前在上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时间转迅即逝,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人影拉的好长,晚风带来江面独有的湿湿的,濡濡的气息,两人在安庆街头肆意奔跑,追逐。少年独有的清亮的声音在嘈杂的闹市中也清晰可辨。

林少恭追上在前面走马观花,指指点点大惊小怪的林平章道:“哥哥,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宋团长要担心了。”林少恭很少叫林平章哥哥,一般来说二人以名字称呼。只有在林少恭要林平章做什么事的时候才会叫哥哥,一般来说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反正任何跟拍马屁的词汇都可以用在他身上的林平章听见林少恭叫哥哥的话都会答应。

林平章恋恋不舍的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头:“可惜了,还有好多好玩的我们没见识呢,走吧,回去,明天我们再来玩过。”

林少恭高高应了声:“嗯,好的!”然后轻声嘟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刚走没多久就看到宋团长来寻找二人了,远远的传来他那爽朗的声音:“平章,少恭,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林平章一边拿出一天来淘到的宝贝,一边开心的说道:“可开心了,团长,你看我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呢。”

三人边走边聊,林平章和林少恭忽而躲在一起窃窃私语,忽而追逐打闹。有时又拉着宋团长问东问西。宋团长乐呵呵的看着二人嬉戏打闹,耐心的回答他们不着五六的问题。宋团长正被林平章拉着看他那些小石头,小木雕,丝毫没发觉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却仍然没有到达江岸码头。心细林少恭奇怪的问了句:“怎么还没到码头呢,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没走那么久啊?”闻言宋团长神色一紧,将二小护在身后紧张的查看了周围一番,而后叹息一声。对着巷子的尽头说道:“三十余年,终究还是躲不过,出来吧。”

巷子尽头慢慢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犹如朝升的太阳,明晃晃的发出耀眼的光芒。女的犹如树梢的月亮柔和清亮。两人恭敬的对宋团长弯腰行礼,男的恭声道:“三叔,爷爷让我们请您回去。”宋团长轻声道:“三十年过去了,家族出了如此大才,八卦迷踪阵为何西南缺火?”男子依旧恭敬有礼似持晚辈弟子礼,道:“多谢三叔夸奖,三叔是家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布下五行齐全的八卦迷踪阵,您肯定一眼就看出来,尚未入阵随手便破阵。五行缺火,阵不成阵,便无需三叔入阵。只需北水蜿蜒!”宋团长点头称赞,随后问道:“八卦迷踪阵,先迷再困,现在五行缺火如何困人?我要离开,抬步便走。”

青年男女不再言语再次恭敬的弯腰行礼,宋团长却紧紧拉住林平章和林少恭。耐不住性子的林平章刚想张嘴说什么,林少恭就伸出手拉了一下林平章,并对他摇摇头。林平章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下去,同林少恭一起看向巷口的男女。

宋团长左脚离地,同时向左侧东移半步,停留在空中却迟迟不落地。青年男女也盯着宋团长,表情极为紧张。随着宋团长的左脚缓缓压下,豆大的汗珠从男青年的额头低下,可他依然倔强的恭身低头,一言不发。宋团长终究不忍,叹口气,左脚缓缓收回。男青年抬起头,再次执着的道:“恭请三叔回家!”宋团长无奈的道:“家族有我没我一样,我只不过希望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女青年朗声道:“三叔,恕侄女无礼,您天赋非凡,难道忍心埋没自己的天赋,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难道您希望的生活是做一个杂耍班主,四处讨生活?”

宋团长迎着女青年犀利的话语,柔弱的语音微微一笑,柔和的说道:“生活因人而异,不分尊卑贵贱。”在宋团长说完这句话后,女青年身躯微微颤抖,终于还是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宋团长转头拉着林平章和林少恭,温和的说道:“平章,少恭,对不起,我不能在当你们团长了,你们去伫龙港的长春观找显微道长,就说杂戏团的宋秃子给他问好。”

宋团长又对青年那女说道:“这两位是我新交的朋友,今晚我将带他们回马戏团的船上,今天我会安排好马戏团,明早跟你们回去。”宋团长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看向那对青年男女的目光平和却凌厉,女的刚想说什么,男青年就拉了拉女青年的袖子,然后弯腰躬身道:“那我们明早在安庆港口恭候三叔。”说完拉着他的女同伴转身离去,随着他们的离去,巷子的光线仿佛暗了下来,视线却更加清晰,林少恭微微皱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待他们走远,宋团长依旧爽朗向林平章道:“平章,你买了那么多小木雕,是想到伫龙港卖了赚钱吗?”林平章诧异的道:“这样能赚钱?”宋团长笑道:“别人或许不行,但是你可以啊,这些个小木雕都还雕刻的不错,这里卖1个铜板5个,到了伫龙港,你可以卖一个铜板2个,只是伫龙港摊位租金极贵,一般如果专门倒腾小商品去卖还入不敷出,我在伫龙港有些熟人,你可以托他们帮你卖,赚了钱都归你哦!”

林平章对着那些小石块小木雕,左看右看还是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些我都挺喜欢的哦,我还是不卖了吧!”就这样,宋团长和林平章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宋团长没有提起刚刚出现的男女,林平章好像忘记了。

三人来到船上,团员们纷纷跟三人打招呼。虽然才在一起一个多星期,可是热情的马戏团让林少恭有种家的感觉。

宋团长将杂耍班子的班头还有舞蹈班子的班头叫到房间,安排杂耍班子班头接任团长。随后叫来林平章和林少恭。

宋团长微笑的看着二人道:“平章,少恭你们对下午的事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林平章疑惑的抓了抓头道:“没有啊,这个很简单啊,肯定是你家里不愿意你做马戏团的团长,就让你侄子叫你回去。”宋团长不置可否,对林少恭道:“少恭,你怎么看?”林少恭想了想说:“虽然或许还有很多很多原因,可结果应该和平章说的一样。”

宋团长长叹口气道:“是啊,结果是一样的,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和理由,无论有什么样的经过和经历,结果还是一样。”说完宋团长没有平时和蔼可亲,没有平时做事的风风火火,只有深深的落寞。

半响后才抬起头道:“是我失态了,我离开马戏团后,马戏团会给杂耍班头牛班头接任团长,其实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的。我离开并不会带来什么变化,本想着能亲手教教你们,看来现在我做不到了,这是我昔日游历时结识长春观的显微真人送我的礼物,明天一早你们就带着它去伫龙港的长春观找显微真人,他是真正的侠士,你们跟着他必会成为你们心目中的英雄的。”说着拿出一支竹笛,竹笛呈深褐色,岁月的沉淀让它有种沧桑,却依然饱润如新,显然被保存的很好。

一席话说的林平章热血沸腾,成为真正的英雄,普天共仰。同样的这一席话却让林少恭黯然无语,刚熟悉的人,又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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