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润又抽出一支羽箭,本想继续习射,可突然他发觉林子里有响动。此处人多必不会是山中野物,他料定是有人伏于暗处,便厉喝了一声:“何人藏于林中,速速出来!”王无择也发觉了异样,招呼着属下,欲上前搜查。
“哥哥,是我!”
李裹儿的声音在树林里响了起来,王无择听了,忙让其他人收起武器。接着,那树丛后便走出了三个如花似玉的丽人。其中二人正是李重润的那两个妹妹——李仙蕙与李裹儿,而牵着姐妹俩的那个女人便是李重润的姑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年过三十岁,已育有四子四女,可从外貌上却丝毫觉不出。她生得雍容大方,与武则天极其相似,只是欠了些威仪。此时,她身上内着一件鲜红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玉凤珠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更增颜色。
李重润的两个妹妹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与她相比还是稍逊一分。这两个小娘站于她身边,就好比那捧月的星星,失了些芳华。
太平公主今日来此本欲看望多年未见的兄长,可守卫的军官却不敢违旨。正巧在这时候,李裹儿与李仙蕙跑了出来。太平公主是个蕙质兰心之人,立时就猜出了二人的身份,随后她就把这两个小娘带了出来。她的身份过于尊贵且极受皇帝的宠爱,又有说辞,那军官便不敢硬阻。
龙门这里寺院林立,太平公主便带着两个小娘在附近的寺院中走了走,顺便也问了一些李哲的情况。天色稍晚,她就带着姐妹俩返回驿馆,正好听见了李重润习射时的那羽箭破空之声。她心中好奇便下了车,龙门这里松柏苍翠,借着那密林她悄悄走了过来,发现是一英俊少年在辕门外练习射箭,便隐于树后,偷偷观察。
本来李裹儿已认出了是哥哥,可被太平公主的手势所阻,并未说出来。不过之后她们终被李重润察觉到了,这才喊出声来。
“末将,见过公主殿下。”
见是太平公主来了,王无择连忙上前行礼。李重润见到了妹妹后,也猜出了女子的身份,也上前拜道:“侄儿李重润,拜见太平姑姑。”
“好,都免礼吧。”受了礼后,太平公主对那王无择道,“王将军,我们家里人说会话,你去忙你的吧。”
“是,末将告退。”
王无择急急得就退走了。
待他走后,太平公主上下打量着李重润,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笑容,犹如牡丹绽放。
“嗯,不错,不愧是我李家的儿郎。”
“谢姑姑夸奖。”李重润目光清冽,看着太平公主道,“姑姑此来,可是想见父亲?”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如今见到你了,也是一样的。”
太平公主说着,走近了几步,李重润可以闻到她的身上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接着,他耳中就听到姑姑的绕梁之音:“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你回了神都,姑姑再与你说话。”
说完,她就将李重润的两个妹妹交到了他的手上:“带着你妹妹回去吧。”
此时,一支卫队护着一辆装饰华贵的四马之乘到了几人的近前,太平公主说完就在一个宫人的服侍下上了这马车。片刻后,车厢的帘布被撂了起来,露出了太平公主娇艳的脸庞。她看着马车前那三个晚辈,笑着道:“回去吧,跟你父亲说,我来看过他。”
李重润高声回道:“是,姑姑,侄儿记下了,姑姑慢走。”
待这马车与卫队离开后,李重润拉着姐妹的手朝辕门而去。
回到驿馆之中,李重润就把两个小娘拉到一净室中,问道:“今日耍的可好?”
李裹儿年纪小,天真的回道:“可好了,太平姑姑带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呢。”而李仙蕙已知犯了错,她知道哥哥说这话的意思,此时低着头不说话。
“玩的好,便好。”李重润面色平静,继续道,“那你们现在就开始今日的功课吧,将文德皇后的《女则》抄写一遍,我就在此处陪着你们,抄不完不许吃饭。”说完,他就走到门口坐了下来。
“哥哥,为何要罚我们阿,我们又没做错事。”李裹儿一听要罚抄,立刻追了过来,不满得嚷了起来。
“母妃是怎么与你说的?”李重润说话时,眼睛看着妹妹。
李裹儿想一下,辩解道:“母妃说要待在驿馆里不能出去,可是是姑姑带我们出去的阿。”
“母妃让你们不要出去,不管是什么缘由,你们出了驿馆那便是错。再要胡闹,哥哥可要加罚了。”李重润虽然怜惜妹妹,可他此时却没有心软。
李仙蕙早已乖乖的在书桌上抄写起来,李裹儿见了,撅着小嘴走了回去,她坐在另一张桌前也开始默写那《女则》。每次妹妹们犯了错,李重润就罚她们去写《女则》,久而久之她们也就背了下来。李重润希望她们能体会出这《女则》中的意思,日后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他自己也在体会着方才王无择与姑姑太平公主的话。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李重润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哥哥!”
身后传来了妹妹的呼喊声,李重润转过身,果然见到了两个妹妹站在那。
“写完了?”
“嗯!”李仙蕙与李裹儿姐妹俩说着,就将手里捧着的纸张递了过来。李重润接过来,没看,反倒是招呼了一声。很快,一众侍女走了过来,他吩咐了几句后,这些侍女就又退了下去,李重润这才将两个妹妹写的东西翻了开来。
字如其人,李仙蕙字迹娟秀,抄写的十分端正,而李裹儿就失了些稳重,不过也多了份灵性。他翻看的时候,那些侍女又重新走了进来。李重润就把妹妹们写的东西,小心放在了一边,接着就从一侍女手中接过一陶罐,两碗米饭。
“饿了吧,坐下用吧。”
侍女们随即在地上放了两个蒲团,女孩们就坐了下来,李重润说着就把米饭和陶罐放在了妹妹们的面前。侍女们帮着将那陶罐打了开来,一股肉香飘了出来。李裹儿见了,眼睛亮了一下,开口笑道:“羊羔肉,哥哥最好了。”
这羊羔肉是李裹儿的最爱,如今在这驿馆住了许久,加上赶来的那一路,算一算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了。见她喜欢,李重润也十分高兴,
这羊羔肉自然也不是驿馆里的,是他托了那王无择弄来的。
陪着妹妹们用过饭,李重润就让侍女们送来了热水。案牍劳形,抄写书籍极是伤手,他就用热毛巾给妹妹们敷着。李仙蕙的手被毛巾敷着,感觉暖暖的,她看着正在帮小妹擦手的哥哥,开口问道:“哥哥,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
“对阿,哥哥到底何时才能出去阿,裹儿快要给闷死了。”
李裹儿也如姐姐所想,要不也不会今日冒冒失失的跑出去。李重润把毛巾又浸了浸,拧干后,用这毛巾把妹妹李裹儿的手包了起来。接着,他看着两个妹妹说道:“快了,也许明日我们就能离开了。好了,天色也晚了,快去睡吧。”
说着,他招呼侍女过来,将两个小娘领了下去。这时候,月亮上了枝头,四周一片寂静,李重润便起身去了父亲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