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到最后,脸色灵动起来,颇有几分嬉皮笑脸的味道。
顾晏洲见此将手里的书卷成一个‘筒子’,敲了两下桌面,说道:“行了别贫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事一来,少年收起嬉笑的神色,回道:“我已经查过了,抱走忠勇侯府三房那个婴儿的‘人贩子’的确来自西楚,是五年前跟着一群难民北上,涌入附近的曲城,又在四年前辗转来到京城的。素日以做短工为生,这些年上至勋贵官宦之府,下至平民百姓之家,他都有进出过,暂时还没有发现异状。我也去他住的地方问过,左右四邻都认为他是荆楚之地水患的难民,并不知他是西越人。可他背后,确实有西越国的纹身,而且死于西越特有的‘长眠’,这点判断,我还是有把握的。”
一番话入耳,顾晏洲的脸色罕见认真起来,起身走动片刻,才道:“依你所言,此人用特殊的颜料掩盖其背后西越国独有的纹身,又装作荆楚之地的难民来到京城,处心积虑偷走忠勇侯府三房的庶子,逃离之际,在京郊被人发现,附近村落的村民失手将其打死,但事实上,他是死于刺入颈部的那根毒针,而那种毒,也是来自西域国。”
“没错,不过我觉得,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少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
确实说不通,顾晏洲也这么觉得——那人为何要偷走忠勇侯府的孩子?若是拐卖,为何又急匆匆的带婴儿出城,出现在二十多里地的郊外村庄?难道那里有人在等他?若有同伙或买主,见他身份暴露先行离开也就罢了,却要暗地里朝他射毒针,难道是杀人灭口?这些倒也罢了,他都可以让官府来查,可唯独一点儿,那人的身份以及来自西楚的毒,才是最让他在意的事。
少年见他久久不语,便出声问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师兄。”
“盯着那具尸体,如果是普通的杀人灭口或者寻仇倒也罢了,若是涉及西楚国,对方应该还会找时间毁尸灭迹才对,三天之内没有动静,就把这孩子还给忠勇侯府,再报官便是。”
“如果真的有人来毁尸灭迹呢?”
“那就得来个顺藤摸瓜,看看咱们的运气如何了?”
“好。”少年一口应道。
拢霞阁,离忠勇侯夫人上门,已经过去三天时间,这期间风平浪静,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一度让傅清月觉得忠勇侯府是不是已经把孩子找回来了,这么稳得住?
青烟从外面进来时,傅清月还在盯着安黎元当初在庄子上送给自己的那枚麒麟玉佩发神,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回去,也许不用还了?又或者,只是时间的问题?
“姑娘~”
青烟小声试探着喊道,连喊了好几遍,才得到回应。
“啊?”傅清月懵懵的回过神来。
“姑娘,沈嬷嬷回来了。”
傅清月不禁眨了眨眼,“她怎么回来了?”语气中的惊讶丝毫不加掩饰,毕竟也算是沈嬷嬷把孩子给弄丢了,不是跑到承恩侯府躲起来了嘛?如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回来,莫非事情真的解决了?
青烟不知内情,摇了摇头,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听后院门房的小厮说,还是承恩侯府的马车亲自送回来的。”
难道孩子真的找回来了?
还没等傅清月想个明白,春蚕又进来,说道:“姑娘,云容来了,说大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大姐姐?听到这话,傅清月没想太多,反正这几日她经常去锦绣轩走动,好像自从上次大姐姐来她屋子里谈了一席话,两姐妹的关系便好了许多。
沈嬷嬷回府的消息,不一会儿整个后院就都传开了,杨氏和傅清容见此都松了一口气,想着这‘罪魁祸首’都这么大摇大摆的放出来了,还有什么问题?
而汀芷院里,得知此事的祝玉瑟反应淡淡,什么都没说,挥手让丫鬟退下了。
郑姨娘这几日正感觉身子不济,听此总算轻松几分,却见女儿神色不虞,便问道:“怎么?不高兴啦?”
“有什么高兴的呀?”祝玉瑟一脸不耐的反问道,“这跟我又没关系,我可不姓傅,也不在傅家长大,受的什么教养都跟傅家没有任何关系,傅清璇名声的好坏,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咱们娘俩毕竟在傅家过活,若是傅家不好,你与我又能好到哪里去?”郑姨娘不赞同道。
虽说是这么个理,可祝玉瑟还是高兴不起来,这傅家不好,她们母女俩固然讨不了什么好,可傅家好了,又能从中分到多少好处?她又不是傅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将来嫁人,肯定也沾不上多少光···一想到这些,她哪能知足?
知女莫若母,祝玉瑟什么心思,郑氏哪会不清楚,忙将女儿揽入怀中,轻怕后背以做安抚,并道:“娘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瑟儿,咱们娘俩现在没有根基,有些事情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娘你之前说只要生下傅伯伯的孩子,就有了根基,可都过了这么久,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呀?”祝玉瑟忍不住抱怨道。
这点儿,郑氏如何不清楚,又如何不急?为此她特意出府找到表舅,让他在外面寻一道效用灵验的生子坐胎药进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这坐胎药找到了,也找大夫看过那些药材,只是药性凶了些,其他的并无问题,是助孕的方子,可喝了这么多天,还是没动静,怎叫人不心急如焚呢。
“你傅伯伯,这些日子来咱们院子的次数少,娘的岁数都过三十了,不易有孕,也是正常的事,且再等等,待母亲借这生子的妙方怀上孩子,生下男胎,咱们在这儿傅家,根基就稳了,此后要争要抢,也有了依仗。”郑氏如此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