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蒋妙言嚎啕大哭,在她心底已经认定,叔父肯定是被人杀死了。
小姑娘远远瞥见她叔父所用的兵器——偃月刀,兵器的旁边是一具尸体,但已是面目全非。
小姑娘一个冲动,就想要冲出去。宋玉尘伸手将其拦下。
“别出去。”宋玉尘说道:“你叔父他不在这里,而是被我踢下山岗去了,放心吧,应该还没死。”
小姑娘微微一愣,仰着脑袋,泪眼汪汪看着宋玉尘。
“真的?”小姑娘带着哭腔的说道。
宋玉尘点了点头,他还想开口说话,但胸中一口热血涌了上来,虽然被他咽了回去,但咳嗽不止。
“宋公子,你受伤了?!”蒋妙言惊呼出声。
蒋妙言这才察觉到身前这位宋公子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
晁安虎听了心里一惊,赶忙上前询问,这才看见自家少爷的腰间被划出了一条血槽。
见少爷的衣裳都被鲜血染红了,晁安虎吓得脸色苍白。
宋玉尘一手拄着重剑,岿然站立,一手快速将血槽附近的几个穴位封住。鲜血这才得以止住。
同时,宋玉尘从怀中掏出一粒黄色的不知名的丹药,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口中,直接咽下。
从始至终,宋玉尘的眼睛都没有从袭高邑的身上离开过。
袭高邑同样不好受,刚才对招,他再次吃了大亏。他的手掌被青衣后生洞穿。
袭高邑强忍着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将手掌从满是泥浆和血水的地上抬起。站直身子废了他不少的气力,他满头大汗。
袭高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余悸的同时,更多的是滔天的杀意。
将他手掌洞穿的不是对方的重剑,即便是重剑的剑尖,也太大,不可能形成这样小的伤口。真正将他的手掌击穿的是他自己的兵器,那把沉月古刀。
刚才彼此交手的瞬间,那个该死的宋家小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本来由他操控的沉月“抢夺”了去,成为了对方的飞剑。
袭高邑见多识广,他可以肯定,刚才这宋家小儿所使的绝对不是驭剑术,因为他感受不到丝毫对方的气机。
也不像是御剑术。对于御剑术,袭高邑并不陌生,甚至成名半个多甲子的他,对御剑术很是熟悉。如果对方所使的是御剑术的话,他不可能感受不出来。
若论念识的强大,他虽不练剑,但自诩在一个江湖后辈之上,想要从他的手中夺刀,并且将他附着在沉月上的气机全部悄无声息的斩断,这近乎不可能。
宋玉尘脑袋有些昏沉,但他从表面看上去,除了模样狼狈一些之外,并没有半点受了伤的样子。
袭高邑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他的对手乃是有着仙魂的谪仙人。
方才宋玉尘正是动用了神魂,也即仙魂,并且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得以将原本为对方所控制的沉月抢夺过来,反过来将其手掌击伤。
但仙魂终究还是没有全部恢复,而且他刚才几乎没有保留,一股脑的将恢复的仙魂都释放了出来,所以此刻后遗症上来了,让他身子疲惫不已。
但眼下局势,容不得他露出半点疲累。
蒋妙言忽然瞪大眼睛,她发现那个黑衣坏蛋的短刀不知何时跑到了宋公子的手中,刚才她心思都在叔父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把短刀。如此近的距离,蒋妙言可以清楚看到刀身散发着黑红色的光芒,很是可怖。但这会儿的光芒远不及之前所见到的。
“把手中的刀还回来,我可以考虑今日暂且放过你们。”袭高邑冷声道:“否则,你们都得死!”
袭高邑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这句话。
任谁能听得出来,此刻他是杀气腾腾。
“要刀可以,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宋玉尘不为所动,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个念头,沉月变飞刀,在宋玉尘的身前发出低沉鸣响。
袭高邑当时就心头微微一颤,整个身体都不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看得出来,刚才的苦头让他心有余悸。
宋玉尘咧嘴一笑,似要出手,却又偏偏不出手。
沉月是洗剑池的镇派之宝,要对方舍弃,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但此刻沉月在他宋玉尘的手中,随他心念,就是他的兵器。
要说此刀之威力,对方应该最是清楚。但却落入到了他的手中,他无异于如虎添翼,这位东越刀客怕是又要多忌惮几分。
“你......”袭高邑气急败坏,声音冰冷道:“是你逼我的,那就全部去死吧。”
说完,袭高邑双手摊开,作环抱天地的姿势。
山岗上的天空骤然间雷霆更剧,其中几道闪电差些就垂落在了山岗上。
从远处望来,有如天劫灭世。
宋玉尘面色凝重,但心里没有半点畏惧。
别说这只是假借天地的乾坤之力,就是真正的九天劫罚,我孟长明也尝过。
天劫尚且奈何不了我,纵然你是乾坤境的高手,又当如何?
山岗上飞沙走石,恍如末日降临。
乾坤境的高手,尤其是曾到达过陆地神仙境的高手,就是恐怖如斯。
乾坤境中乾坤二字,指代天地。此境高手除了有神通之外,可法天象地。简单的说,就是可借用天地之力。
在这方面,亦儒亦道的温用亭是其中的佼佼者。
初次遇见这种事情的蒋妙言和晁安虎,吓得面如死灰,想要喊叫却说不出话来。
就连方老夫子也没有了之前的稳如泰山,但终究不失大家风范。
即便是这个时候,老夫子还不忘打量宋玉尘。见这位年轻后辈身形虽然瞧着狼狈,但脸上大气无谓,老夫子不由得满眼赞赏的点了点头。
当然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个中滋味估计就只有宋玉尘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了。
神庭之中,神魂跃跃欲试,宋玉尘打算故技重施。当然,这一次他有沉月在手,不比再像方才那样为了争夺沉月而耗费大量神魂之力。
同时,袖中万千红蛇也早已准备就绪,只需宋玉尘一个念动,就能在头顶交织出一个“金钟罩”来,可将老夫子和蒋妙言等人护在其中,以免受到波及。
袭高邑就要出手,但忽然从天而降一柄重锤。
重锤如天外陨石坠落,不偏不倚的向袭高邑的头顶砸去。
可以预见,若是被砸中,别说是人,哪怕是坚石硬铁,也定然会被砸出大坑,甚至碎成粉末。除非是传说中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佛家佛陀,才有那么一丝丝可能用肉身抗下这仿佛要灭世的一锤。
电光火石之间,袭高邑脑中念头百转,但终究还是放弃继续攻击,而是竭力向远处闪躲去。
但他如此一放手,无异于前功尽弃,好不容易借来的天地之力,顷刻间消散不见。
几乎就在袭高邑的身子离开原地的下一刻,重锤落地。
这一刻,整座山岗都在晃动。
原本凸起呈现包子状的山岗,此刻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凹陷之大甚至可以用“巨坑”这个词来形容。
漫天的泥浆和水花落下,一个如铁塔一般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那里。
男子从天而降一般,此刻就站在重锤之上。
若是让畏惧鬼神的村民看见,说不定就会扑通跪倒在地,以为是天上的雷公大神降临凡间。
男子居高临下,声音如奔雷,对闪躲到了两丈开外的袭高邑说道:“姓袭的,我家公子叫我给你带句话,方老夫子是他的授业恩师,任何人不得动老夫子一根毫毛。”
男子口中的公子乃是当朝六皇子,姬开诚!
一年前,宫中太子之位的争夺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贵为六皇子的姬开城无意储君之位,同时对于其他皇子的党派之争,没有半点兴趣。为了离开这个漩涡,他以普通世家子的身份跑到了匡庐山去。现如今,这位六皇子姬开诚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白鹿书院学生。
“樊正德?!”袭高邑冷声道。
见到来人,甚至当一开始见到这个大锤的时候,袭高邑就猜到了来者是何人。
先前的强行散去天地之力,让袭高邑很是狼狈。袭高邑心有不甘,但他心里清楚,有樊正德在,他再想杀方涵是不可能的了。
袭高邑将目光瞥向宋玉尘。
樊正德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袭高邑的意图,樊正德沉声道:“公子说了,这位宋公子护送老夫子,便是有恩于公子本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好,那是自讨没趣。而且你姓袭的,也未必就能敌得过这位宋公子。”
袭高邑面色阴沉如水。心中念头百转,似在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