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后吓坏了!
直接吓到生病,卧床不起。
她是真病,绝非装病。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太清楚大儿子萧成文说得出做得到的脾气。
他说要以绝后患,到了必要的时候,他真的会那么做。
她哭啊!
哭得眼睛红肿,哭自己命运多舛。
她是太后,人人都以为她安享晚年,再没有人胆敢给她气受,凡事顺心顺意……
殊不知,她这个太后做得憋屈啊!
年年月月都在受委屈。
她苦啊!
她命人请来皇后燕云琪。
她拉着燕云琪的手,痛哭流涕,“皇后啊,你可得劝着陛下,别让他做出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事情啊!先帝从未对不起他,他可不能当白眼狼啊!”
“母后在说什么,儿媳怎么听不懂?”
燕云琪一脸懵逼。
没人管她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反正……
陶太后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咱们做人要讲良心,可不能干那些昧着良心的事情。他今日当白眼狼,明日也会对不起你们母子。”
燕云琪轻声说道:“母后糊涂了,儿媳这就吩咐太医给母后诊脉开方,稳定病情。”
陶太后怒斥道:“本宫没有病。就算有病,也是被你们两口子气出来的。皇后,你听本宫一句劝,你千万要拦着他,别让他做出后悔的事情。
你给你妹子燕云歌去信,叫她别打了。这仗打到现在,全都是劳民伤财。
她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地盘做什么,和朝廷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她有三郡地盘够了,别贪心不足蛇吞象。本宫老了,累了,说的话都是为了你们好,你可要听进去啊!”
燕云琪回应她,“母后放心,您的话儿媳都记在心里头,时刻警醒自己。母后当心身体,既然病了,就别再操心外面的事情。陛下自有主张,他也不是白眼狼,不会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来说去,你们都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你们……你们迟早会后悔的!”
陶太后哭啊,哭得可伤心了。
皇后燕云琪也为难。
太后和皇帝争执,她一个皇后哪有资格掺和其中。
人家是亲母子,她只是儿媳妇。
这事啊,本就轮不到她来说话。
既然安抚不住陶太后,皇后燕云琪果断撤退,以免惹来一身腥。
梅少监亲自送她出门,哭丧着脸,说道:“太后娘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娘娘要是得空,就带着公主和皇子来看望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享一享天伦之乐。”
皇后燕云琪说道:“梅少监言重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听陛下的吩咐。陛下不发话,本宫也是有心无力。梅少监回去吧,太后娘娘身边离不开你。”
梅少监叹气,很是遗憾。
他张张嘴,突然问道:“听闻孙邦年孙公公露面了,如今在平阳郡养老。”
皇后燕云琪抿唇一笑,“这事本宫真不清楚。自从朝廷和三郡开战,本宫就和那边断了联系。生怕被人说私通敌人,白费了陛下一番的苦心。梅少监要是想念孙公公,你不妨派人送封信过去,说不定还能收到回信。”
“娘娘教训的是,咱家鲁莽了!咱家恭送娘娘!”
“你回吧!本宫知道路。”
……
陶太后病势沉重,平阳郡却渐渐恢复了人气。
当下局面大好!
南魏朝廷随时都有可能退兵。
这一关,不出意外,燕云歌肯定能闯过去。
消息灵通,善于抓住机遇的大小商贾,再次云集三郡地盘,给三郡带来空前繁荣。
郡守府……
燕云歌没有丝毫松懈,每天忙到脚不沾地。
各路消息汇总,及时作出判断,制定新的计划。
纪先生找上门,想确认一下南魏朝廷何时退兵。
燕云歌笑道:“南魏朝廷什么时候退兵,本夫人说了不算,得皇帝萧成文说了算。”
纪先生捋着胡须,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他轻声说道:“夫人就不要谦虚!你虽不曾离开平阳郡,却有足够的办法影响到皇帝萧成文的决定。
崔植是个聪明人,观他最近用兵,明显是举步不前,迟疑不定。不出意外,他也是在等候朝廷退兵的命令。
老夫认为,想让南魏朝廷退兵,还差最后一把火,不知夫人是否将计划提上了日程?大家伙可都盼着朝廷早日退兵,还三郡一个安宁,公子也该回来了。他还没见过七斤,怪可怜的。”
燕云歌含笑问道:“萧逸给先生写信了?他在信里面抱怨?”
“没抱怨!他就是委屈,想念平阳郡的一草一木。他想回来,只有等南魏朝廷退兵,他才可以回来。他想问你,又怕影响到你的计划。故而,他给老夫写信,老夫就斗胆来问问。想来老夫不会影响到夫人地计划。”
燕云歌抿唇一笑,“先生说的没错,想让皇帝萧成文下定决心退兵,还需要最后一把火。这把火和以前都不一样,这把火是烧给皇帝萧成文看的。”
“敢问详细计划?”
燕云歌义正辞严:“本夫人可以承诺皇帝萧成文,并且说服平武侯石温,以及家父,我们三方共同发布一则公开告示,支持皇帝在国本一事上的坚持,反对任何形式的国本之争。
说到底,皇位传承,皇帝一言以决。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进行国本之争,都将遭到反对和打击。我们坚定地站在皇帝那一边,支持皇帝的任何决定!”
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宣告,纪先生眉眼抽搐,不忍心看啊!
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他小声问道:“国本之争,可以说是夫人一手挑起。皇帝正记恨着夫人。转眼,夫人公开宣言,反对国本之争,支持皇帝的一切决定。夫人这么做,有考虑过皇帝萧成文的感受吗?真不怕他恼羞成怒,下令崔植强攻三郡?”
燕云歌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先生理应明白,人的立场和选择,随时都有可能变化。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谈判时间,本夫人不介意浇一盆水,降一降朝廷的火气,助皇帝一臂之力。怎么说他也是本夫人的亲姐夫,不帮他还能帮谁。”
啧啧啧……
纪先生啧啧称叹。
之前搞事的时候,可没想到皇帝是亲姐夫。
那是往死里弄啊!
恨不得弄死对方的节奏。
一转眼,又成了亲姐夫,还要助一臂之力。
纪先生当即说道:“皇帝真的会恨死夫人,不会有半分感激。”
燕云歌哈哈一笑,“无所谓感激与否。只要他肯下令退兵,旁的事情都不用计较。本夫人是个大度的人,经得起赞美,也受得起世人地唾骂和仇恨。”
纪先生捋着胡须,问道:“管用吗?皇帝真的会退兵?他肯定不甘心啊!”
这事换了谁都不甘心。
明知道国本之争,是燕云歌挑起,故意搞事。
不能兴兵进犯就算了,竟然还要退兵,让她大获全胜。
这口气谁忍得了啊!
心头不知道有多恨。
燕云歌竖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摇摆,“先生说错了!皇帝的确会不甘心,但是这一切并非本夫人的错。国本之争的祸根,早在德宗太宁帝传位给萧成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本夫人无非顺手推了一把,让国本之争提前爆发。事后,皇帝萧成文仔细想想,他还要感激本夫人。
眼下,三位郡王年纪都还小,一切都还掌控在皇帝萧成文手中。国本之争,会伤筋动骨,却不会动摇他的皇位,更不会动摇他的皇权威严,反而会让他提前看清楚手底下的人心百态。
试想一下,国本之争推迟七八年才爆发,那时候三位郡王,最大的已经接近弱冠之年,足以担当大任。届时,国本之争是真的会动摇皇帝的权威,甚至有可能引起皇位更替……”
纪先生无话可说。
因为……
所有的话都让燕云歌说完了。
他提醒道:“尽管如此,皇帝依旧会记恨你,不可能感谢你。”
燕云歌笑道:“本夫人也不稀罕他的感激。只要他退兵就行。”
“光是公开支持皇帝的决定,还不足以让他退兵吧。夫人莫非还有其他手段?”
“为求和平,三郡和沿海四郡,名义上依旧是南魏朝廷治下。赋税可以如数缴纳,但是盐税和糖税,因为打仗损失惨重,只能缴纳三成。即便只有三成盐税和糖税,也足以让朝廷缓过气来。”
“夫人劫掠的财货?”
“自然是见面分一半!”燕云歌理所当然地说道,“儿郎们辛苦劫掠一场,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见面分一半,就当是安抚手下儿郎们的情绪。要知道,若非本夫人强制命令,劫掠的财货,一文钱都不会退回去。”
纪先生张口结舌,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脑子。
他……
他一大把年纪,龇着牙,着实是因为心情高低起伏,太过刺激。
他问道:“这办法能成?打来打去,打生打死,打到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嘛。”
燕云歌理所当然地说道:“打仗本来就是如此。没办法一口气吃成胖子,就只能一边打仗一边谈判。能维持现状,等于双方都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