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刘星野来到特高课调查小组的临时办公室。
今天是调查的第三天,也是松本给他的最后期限。
今天,刘星野特地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他是第一个到的,随后多田、野岛和西村也陆续到达了。
他们三个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军装。
西村一看到刘星野,便大惊小怪起来了:“刘桑,你又换了一身行头,你怎么每天都换一身衣服呢?”
刘星野说:“可能我想换换运气吧。要想三天就破了这个案子,我们需要运气。”
西村奸笑起来:“嘿嘿,我就说嘛,你们当警察的就是外快多,能捞就捞,能贪就贪,不管是日本的,还是满洲的警察都一样,嘿嘿。”
“西村君,你太主观了。内心黑暗的人,看什么都是黑暗的,内心阳光的人,看什么都是阳光。”
“黑暗?阳光?很好,我们就来说说阳光吧,嘿嘿。”这家伙猥琐地笑起来,“刘桑,我听说你从妓院里带走了一个姑娘,你们去了她的住处,然后又找了另一个姑娘。哈哈,刘桑,你行啊,趁我们不在,你一次搞了两个姑娘。我以为我就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你比我们还无耻,真不愧是臭美相同啊。
他竖起大拇指。“刘桑,你真行,比我们都厉害,这是你说的阳光还是黑暗呢?哈哈哈。”
“是吗?”野岛也好奇地看着刘星野。
“野岛君,你别听他瞎说,我是去找人的。濑子和明子住在一起,我带濑子出去,是让她给我带路的。”
西村根本不信。“刘桑,你就不要解释了,这种事情我是理解的。我不太理解的是,你是怎么把两个女人都拿下的,我拿下一个都累得不行。刘桑,你有什么诀窍,透露透露呗?”
刘星野直摇头。“西村君,跟你这种人根本没法解释,你总是以自己的眼光看待别人。”
西村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又转向野岛。“野岛君,我听说你昨天也叫走了一个姑娘,哈哈。可以啊,野岛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干起这种事来,一点也不含糊。怎么样,野岛君,货色不错吧?”
野岛咳嗽了两声:“咳咳,还行吧。”
听了他们的话后,多田有点纳闷,问道:“喂,你们昨天到底是去找人,还是去找姑娘?”
没想到刘星野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找人。”
看上去,多田似乎不大相信这个回答,他问道:“刘桑,你找到的那个妓女——”
“——明子。”
“对,明子。这个女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她可以解开三分之一的谜团。”
多田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三分之一是什么意思。
“那还有三分之二呢?”多田问。
“那就看今天咱们的运气了,我估计我们至少可以再解决三分之一的谜团。”
多田三个人还是一头雾水。
多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大家都明白:这个调查小组的使命即将结束。
其实,他们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可是第三天早上的到来,似乎预示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屋里出现了一段小小的沉默。
多田问:“刘桑,今天我们查什么呢?”
刘星野问他有胃病的人查得怎么样了,多田说还差一些人没有问到,估计今天上午可以查完。
刘星野高兴,要他继续查。
多田问刘星野上午要去查什么地方。
刘星野说他去陆军医院,拜访一下高桥龙一的朋友藤村医生,然后再去拜访一下高桥的其他朋友。
“好在高桥在这里的朋友不多。”他补充说。
西村最怕打针,也受不了医院的味道,就说道:“刘桑,医院我就不去了,那地方我实在受不了。”
“也好,你就帮野岛君找到那个丢失的酒杯吧。”
野岛说:“刘桑,很抱歉,昨天我的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那个酒杯。那个酒杯是否很重要?”
“很重要,找到它或许就可以解开最后三分之一的谜团了。”
野岛三个人被刘星野左一个三分之一,右一个三分之一搞糊涂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野岛眨巴眨巴眼睛说:“也就是说那个酒杯非常重要,我们还要继续寻找?”
刘星野点头。
“可我的人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继续,野岛君,请继续找。”
最后,刘星野看着三个人说:“诸位,今天是调查的最后一天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最后再努力一把,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出现惊喜呢。”
“刘桑,”多田佩服地说,“不管今天最后是否有结果,你的斗志都让人敬佩。”
“谢谢多田君。”刘星野看了看表,“下午1点,咱们在这里碰头。现在,大家干活吧。”
……
……
下午1点,多田和野岛走进临时办公室,发现刘星野已经在里面了,正读着一张报纸呢。
很快,西村也到了。
“就剩下半天了。”西村说了一句,伸了一下懒腰,然后凑到刘星野跟前,“刘桑,我们只剩下半天了,得好好利用一下。”
刘星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西村君,你有什么建议呢?”
“嘻嘻,”这家伙满脸涎笑,“刘桑,我们为什么不再去妓院调查调查呢?要知道,昨天我只去了几家而已,剩下那些家我都还没来得及去呢。嘻嘻,刘桑,你觉得怎么样?”
“西村君,你把这里当成风纪组了,没事就往妓院跑。我们只剩下半天时间了,得好好利用一下,可不是用到逛窑子上。”
“可是,只有半天时间,你查也查不到什么了,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有用的地方呢。要知道,我们这点权力,明天就过期作废了。”
“要去你自己去吧。”刘星野不再搭理他,他转向多田,“多田君,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总算查完了。司令部有胃病的人还挺多,大多是三十岁以上的人,有三个人也和高桥龙一一样吃胃舒片。”
“他们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都是男的,胃病比较严重,所以才吃胃舒片。女的也有几个得胃病的,但没那么严重,没人吃那种药。我估计这可能跟男的不太注意按时吃饭有关,女的在这方面要好一些。”
刘星野面露喜色。“14日到司令部来访的人中是否有胃病患者呢?”
“也有一个,但他吃的是另一种药。”
“吃胃舒片的人当中,是否有人在14日那天朝楼下扔过一个小药瓶呢?”
“没有,他们都表示没有这么做过。”
听了这个消息后,刘星野有点喜不自禁。
多田问:“刘桑,这个消息有用吗?”
“有用,太有用了,”刘星野一拍多田的肩膀,“多田君,你可帮了大忙了。”
能帮上忙,多田很高兴,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帮了什么忙。
刘星野又转向野岛。
野岛说他们在电讯处到处又查了一遍,还是找不到那个酒杯,他不认为他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这点我相信。”刘星野说,“野岛君,我相信你们已经找了所有的地方,做到了巨细靡遗。现在,我倾向于认为,没有找到酒杯,不是因为你们不够认真,而是因为我们的认知发生了偏差,导致东西可能就在我们眼前,但我们却视而不见。”
“什么意思?”野岛不明白,“什么是认知偏差?”
“意思是说,酒杯可能就在司令部大楼的某个地方,很可能就在电讯处。不是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而是被放在一个很常见的地方,正因为很常见,以至于被你的人忽略了。”
“不可能,我的人什么地方都找了,没有什么地方被忽略。”
刘星野说:“野岛君,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的人不能干,只是说他们没有找到思路。野岛君,不知道你是否读过爱伦坡的小说《一封失窃的信》,那里说的是有个人偷了一封重要的信,警察把整个屋子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可还是找不到。
其实这人并没有把信藏起来,而是把那封信和其他信件一起放在桌上了,信封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点陈旧。警察只想着在隐秘的地方寻找,却没想到那封信就在他们眼前。我想现在的情况和那小说里写的有点类似,这个酒杯就好像那个小说里的那封信,它其实不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而在一个我们容易忽视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认知偏差。”
野岛似有所悟,皱着眉头,动起脑子来。
不过,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刘星野说:“我本以为寻找丢失的酒杯是个体力活,没想到是脑力活。算了,野岛君,这动脑子的活儿就交给我吧。“
“刘桑,会不会酒杯已经被人带走了?”多田问。
“绝对不可能。”刘星野说,“野岛已经说了,我也问过那些宪兵,他们每天搜身都非常仔细,在这种情况下,酒杯是不可能被带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