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面装饰十分单调,青灯百花,昏黄通幽,左右两边摆着菊花,是新鲜的,在夏季保存菊花很难超过一天,可见孔春来每天都要重新摆放,是位有情汉子。灵堂上面挂着三张照片,都是黑白色。中间是一位长相比较和蔼的妇女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两边是一男一女,眉眼之间与孔春来右几分相似。
活人,是不会上灵堂的,更何况还是最亲人的照片,孔春来每天面对这些,他心如刀绞。陈飞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看向赵婉如。女人最容易伤感,赵婉如已然婆娑双眼,陈飞握了握她的胳膊,表示安慰。
赵婉如嘴唇微动,缓缓说道“以后我的老公能这么对我,死而无憾”
“别胡说”陈飞站起来,走向另一头的窗边,点起一支烟,房间内的气氛过于尴尬,他本以为找到孔春来,说明情况之后,就能回道市里,没想到孔春来玩这么一出,他妻儿照片在房间放着,这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赵婉如说孔春来是好男人,实则看的是灵堂两侧的挽联,上面写道“绣阁花残悲随鹤唳,妆台月冷梦觉鹃啼”抒发的是丈夫对妻子的无尽思念。
孔春来点起长明灯,又站在灵堂前面发了一会愣,才把帘子拉上,坐回沙发。他现在的状态与之前有天壤之别,如果说之前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那么现在就是青葱岁月的壮年,他问道“你们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把我们送回市里,现在路上都是巡检、搜捕我们的人,通往市区的路上也以及射卡”陈飞走回来,出言说道。
“都是老王他们人”孔春来不是对陈飞说的,而是自言自语。随后他又说“我能和秦书记通个话么?”
“不能”陈飞十分坚决。实则不是他不能与秦刚通话,而是秦飞心里不想让他与秦刚通话,有两点原因,第一,他想突如其来的站到秦刚面前,这样可以向秦刚表明我有能力办好任何事,他怎么回来的,秦刚不会问。第二,他来求助孔春来,其实是拉大旗作虎皮,根本没有秦刚示意,自然不能让秦刚知道。
事实上,莱江之行事秦刚对他的考验不假,但是,每一个政治人物走出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必有深意,到现在秦刚的深意是什么,他还不知道。看似要弄老王,陈飞心里推断,不会这么简单。
孔春来没想到陈飞回答如此肯定,他拿出手机“你们想什么时候走?”
“立刻,越快越好”陈飞喝口茶水。
“好,我马上安排”孔春来走到一旁,播出一个电话。
事实上不能想看任何一个人,古语有云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孔春来自己就是管,他有他的门道,没等一会儿,孔春来挂断电话“有可能要委屈你们一下..”
“没事”陈飞摆手说道。见孔春来欲言又止,陈飞又说“你放心,回去我会向秦书记禀报,莱江县发生的一切,秦书记都看在眼里”
“那就好,那就好”孔春来点点头。
来接两人的是一辆运送蔬菜货车,两人在后车厢最里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烂菜叶子味极其令人做呕,上车十分钟后,两人感到觉到后车厢被人打开了,检查。有可能这辆车都认识,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放行通过了。
“孔县长好可怜”沉默半晌,赵婉如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每个人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陈飞坐在犄角位置,屁股低下是两颗大头菜,车一路晃悠,都快压出水了。
“你心怎么这么狠,他老婆孩子都已经没了,难道不值得同情么?”赵婉如语气不善,对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难改变的,陈飞夺了她美好的一切,至始至终在她心里都是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闲暇下来,总想找陈飞出气。
车厢内太黑,他看不见赵婉如的表情,也想不出赵婉如的波动“你有想过他妻儿为什么没么?一个也就算了,还是三个一起”
“肯定是王永生他们害的”赵婉如重重说道。
“那好,你想过他为什么能半夜叫来车辆么?”陈飞再次提醒。
“他是副县长,这点能力还没有”赵婉如有些讽刺。
陈飞突然想起孔老夫子在千百年前的名言: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救活不了一心求死之人,赵婉如对自己心存怨气,怎么回答,她都不会认可,随即不予争辩。
运输车摇摇晃晃的前行,陈飞被摇的昏昏欲睡又几次被摇醒,车厢内站立不稳,他只能坐着,这样他身体困乏不已,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之后,运输车终于停了下来,陈飞感到异样,知道回到惠南市,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司机是一位黑壮汉子,话不多,到达之后把两人放出来之后,就回到驾驶室开车远去,两人被滞留的地点是城郊,距离市区也不算远。
“我送你回去”天刚蒙蒙亮,行人并不多。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赵婉如冷冷回道,说完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陈飞不能与她一般见识,伸手帮她把车门关上。
“师傅,开车”
赵婉如走后,陈飞也打辆车回道家里,陈飞脑袋乱糟糟的,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加上身体困乏,像是两条腿都有千金重一样,打开家门,王美玲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他回来,陈飞一头栽倒沙发上,把手机充电,定个闹钟,安心睡去。
闲话少叙,陈飞在睁眼时,是早上七点半,既然回来了就需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市委大院,并没发现王美玲的身影,有可能出去了,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到楼下时才想起来只有车钥匙,车还在莱江。
坐上出租车,陈飞在想:再次去莱江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