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还疼吗?”我俯下身,双手扶膝去问他。
小家伙使劲地摇摇头,突然一扭身,双手捧住了净空的大腿,把头埋在净空的僧袍里,然后慢慢侧头过来偷看我,还咧着嘴咯咯地笑了。
净空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抚着他的头,有些难为情地笑道:“这孩子,这会儿倒知道害羞了。”
“没事,我也喜欢他。”我过去拉了他的小手说。
“厨房给你留饭了,快去吃吧。”
“你们都吃了吗?”
“吃过了。知道你累,就没叫你,想让你睡个够。”
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肚子还真觉着饿了。
他俩都不是外人,我说了声“那我去了”,便瞬移到了厨房。
灶台大锅上支着的笼屉,正冒着腾腾的热气,是那么温暖和亲切,让人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我一步移到灶前,拿掉笼屉盖一瞧,里面热着两个胖胖的白面馒头和一碗蔬菜汤,灶台边上放着一小碟泡菜。
肚子饿得很,我也不讲究那许多,站在灶台边上直接开吃了。
吃到一半,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念慈正倚着门框盯着我手里的馒头直咽口水,我忙招呼他进来。
“想吃?”
他盯着馒头,先是点头,然后马上又摇头。
我把剩下的那个馒头掰了一半,把大的那半儿递给他,“吃吧,我一个人吃着没意思,帮帮忙。”
“唉!”
念慈愉快地接过馒头,大大地咬了一口,没怎么嚼就往下咽,我怕他噎着,忙喂他喝了几口汤。
“念慈,你平时都吃什么呀?”我不动声色地套他的话。
“糊糊。”有了之前一大口的经验,念慈开始无比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一面含糊不清地回答我。
“不吃馒头吗”
他头摇得象个拨浪鼓,“过年才吃,平时没有。”
我顿了一下,果然如此,咬在嘴里的馒头突然如蜡般让我难以下咽。
我不动声色慢慢地吃,等孩子吃完了手中的馒头,又将手里剩下的馒头递给他。
“师叔,您不饿吗?”念慈盯着馒头,背着小手不肯接。
“师叔已经吃饱了。”
“真的?”念慈扬起小脸,不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你正在长身体,饭量大,得多吃点。师叔已经长大了,吃不了那么多,你就当帮师叔的忙了,别剩下,放坏了就浪费了。”
念慈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拉过他的手,将馒头放在他的手中,他盯着手里的馒头犹豫道:“师父还没吃着呢……”
我一愣,心头一暖,安慰道:“没事,你吃你的吧,你师你会吃到馒头的。”
念兹闪亮着眼睛问道:“您保证?”
“保证。”
念慈这才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等孩子吃完了,我牵起他的手,说:“走,咱们找你师父去。”
“师父不在。”
“不在?去哪了?”
“下山卖菜去了。”
“卖菜?”
“是呀,不卖菜,哪有馍吃啊?”
我心里一酸,不用说,这净空是把寺里仅存的好东西都拿给我吃了,真是的,这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呀?
必须得想法子重振神龙寺,让寺里的香火重新旺盛起来才行。
下定了决心,我紧了紧孩子的手说:“那好,我带你下山找师父去,咱帮你师父卖菜,好不好?”
“好啊!”
念慈开心地蹦哒了一下,拍着小手说:“太好了,我一直想跟师父去,他都不让。”
“没事,他不带你去,师叔带你去。”
我领着念慈一路顺着山道往下走,小孩子对什么都新鲜,好象从来没出来过似的,这倒让我有些奇怪。
“念慈,你从来不出来玩吗?”
念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头也不抬地说:“是呀,师父说,外面很乱,有老虎妈子专门吃小孩,所以不让我出门。”
“那他可以带你一起出去啊,有大人跟着,就没人敢动你了呀?”
他马上摇头,小大人似的说:“不行,师父出门是做正事,我跟着,会影响师父做事的。”
这孩子还蛮懂事的。
我领着孩子边走边玩,可能是耽搁了,一直到了叶县城门下也没撵上净空。我很奇怪,这净空什么时候脚力变得这么好了,挑着担子都能走得这么快。
进了城门,哄着念慈往街市上去,我猜测,净空要想卖菜,十有八九是去了那里。
街市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式商品琳琅满目,念慈的眼睛都不够使了。
“小老板!”
我闻声回头一瞧,原来是张连生!如今已年逾五旬的他两鬓已经斑白,不过气色还好,红光满面的,只是又肥了一圈。
张连生颇有些激动,感慨道:“哎呀,还真是您啊,小老板!我刚才都看您半天了,就觉着象您,可是变化太大,都不敢认了,就想着冒蒙叫一声试试,没想到还真是!天啊,这都多少年了,您都长这么高了,都成大人了!”
故人相见,没来由的就觉着亲切,我忙恭敬地叫了一声“张叔。”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您这是云游回来了?快跟我到家里坐坐去吧,这么多年没见,真是怪想的呢!”
我有些犹豫,“叔,我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呀?!回来了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这碰上了,咋能不上家去呢?”
张连生说得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只好说:“叔,我也是昨天刚回来,要不怎么能不去看您呢?今天我还有事,要不就先去您铺子里坐坐,改天再上家去登门拜访。”
张连生有些不乐意,嗔怪道:“什么我的铺子,见外了不是?那就是您的铺子,您什么时候都是掌柜的,我就是帮您打理铺子的小伙计!这您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家去吃顿饭啊!”
张连生热情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就走,我忙说:“叔,我真的还有事,改天再去您家吧!”
张连生停下步子,细细地打量着我,瞧我不象是在客气,便说:“那也成,都听您的!那咱就先去铺子里坐坐,改天没事,一定要去家里啊!”
“好。”我笑着答应了。
我牵着念慈,跟着张连生一路走,沿途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张老板,这谁呀”张连生就笑呵呵地说:“这是小老板呀,小老板回来了”那些人就会发出惊叹,“哟,是陈郎中的儿子呀都长这么高啦”我就冲他们笑笑,算是打招呼。
来到药铺门前一瞧,呵,这张连生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这买卖又让他给做大了,连旁边两家店铺也变成了陈记药铺。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正常:药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其中很多人都是空着两手出来的,难道他们不是来买药的吗?
正有些不解,就听张连生在一旁边解释道:“我去年把旁边两家铺子给买下了,兼做药材批发生意,每宗的成交量都比较大,所以都是先验货,签好契约,付了订金,回头货到付款。您看那些没拿药的,就是来批发药材的。”
厉害我默默地点点头,我暗道,这铺子交给他打理就对了。心里不由暗竖大拇指,服。
我随他进店,店里的伙计见了他都马上停了手里的活计,躬身施礼。
他指着我说:“快见过小老板。”
那些伙计马上给我行礼,齐声叫道:“小老板好。”
我忙双手合十还礼。
“哟,这就是张老板常挂在嘴边上的小老板呀,没想到咱家今天运气这么好,一进门就遇见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闻声忙回头去看,竟是一位手持抚尘的太监。我心里一惊,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