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色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而来,周围在果园里的帮工都因为雨下的太大而开始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四处躲雨,人人身上都似是有几分狼狈,急匆匆的走着。而那身影走的也并不缓慢,却偏偏给人一种从容淡然徐步而行的感觉。
一刹那周围的四处奔跑的人群,翠绿的菜园与枝繁叶茂的果园都成了背景绪。
他独自撑着伞,仿佛行走在水墨蜿蜒的画中。
待到他走近,俊澈的脸与如画般美好的眉目渐渐清晰,待看清了那是顾南希,季莘瑶不禁变了变脸,即便她因为这突降的大雨而有些冷,即便那走来的人身上有着她曾经极为眷恋的温暖,她不去看他那温润如泉的视线,转开眼看着简叔:“我不等车了,先走了。”
说着,她便转身要在凉棚的另一边直接顶着雨离开。
却是她刚要迈出去,脸上湿凉一片,身上差一点被淋到,手腕便骤然被抓住,整个人便骤然被拉向一片温暖的怀抱里患。
“莘瑶,雨下的太大,别乱走。”他拉住她,将她直接扣在胸前。
她募然回头,看着那撑着雨伞的男人,在雨帘中晃过的半山会园果园几盏小灯的照耀下,灯光勾勒,竟如此的使人目眩神迷清垦绝。
“下雨而己,我没那么娇贵。”她直接推开他,旋身便走。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理智和情感的拉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在她心里的影响力已经超出她本来的想像,只是这样的一个拉扯间就会被牵动心弦,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弃守,她一定会重蹈覆辙!
“你放开我!”她在他抬起手要拦住她的同时甩开他。
“莘瑶!”顾南希皱眉,一手便将她拦住,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耐心而严肃:“你不能着凉!别闹,跟我走!”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无一不隐示着他的关心与心疼,似是怕她这番折腾下真的淋了雨,直接将伞举到她头顶,在凉棚的一旁就这样的为她撑着伞,又同时褪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这种天气下雨很冷,你穿的太少,等等我叫人给你准备两套衣服。”
“顾南希!收起你的温柔,我不需要!”她几乎咬牙,用力的想推开他,他却是有意箍紧了她:“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别这样好吗!你顾南希什么时候时候真的这样拖泥带水,一个单萦前女友不够,现在还想跟你的前妻纠缠到天荒地老是不是!”
他皱眉:“我和单萦没有任何关系,包括小鱼!当然,如果你肯听我的解释!”
“有什么必要k南希,你知不知道彻底粉碎了我对你的那一份期待的是什么?就是那个孩子对你叫的那一声爸爸!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俯下身去把小鱼抱在怀里轻哄!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何故要做到这种地步,一直欺骗我就真的很好玩吗?顾南希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还是我欠了你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她没有哭闹没有嘶喊,只是一个月以来她深藏在心底的不甘与愤恨在这一刹那全部汹涌而出,她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质问,双眼始终盯着他的脸:“我以为最惨不过是在酒店看见你和单萦在一起而己,可是那个孩子……她叫你爸爸……”
“顾南希你告诉我,我要有多无坚不摧才能忍受你对我这样的欺骗和伤害!如果我阻碍了你和单萦什么,好啊,我给你解脱,那份离婚协议是我送给你们一家三口的礼物!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是不是你看我这辈子饱受欺凌就真的以为我季莘瑶那么好欺负!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啊?”
他的目光在雨夜中温和而清亮,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终于破闸而出的发泄。
“还是你顾南希也一样玩世不恭,你觉得玩弄我的感情很可笑是吧?你还没有玩够?你非要我遍体鳞伤把全身的刺都拔干净才肯罢休是吗……”
话音未落,他便陡然将她用力抱入怀里,凉棚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人,雨伞落在两人脚边,在寒风下和着雨水的泥土中翻滚,俯首在她冰凉的耳边轻吻,轻声说:“终于肯发泄了是吗?”
她僵站在那里,不动,鼻间全是他的味道。
那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是真的深深的爱着她,他在耐心等着她发泄,等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等着机会,要抢尽一切先机的要将她努力封锁的心防翘开,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她不想让那颗心渐渐变的血肉模糊!
可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
“原来你是来找骂的?”她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他抱
tang着,任由他的手臂将她牢牢按进他怀里,却是自嘲的一笑:“我骂过了,发泄过了,你舒服了是不是?”
“顾南希,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想通了许多,我们两个始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一切的一切,我在你的身边只会给你太多的麻烦,而你也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压力与束缚,其实这样很好,一拍两散,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过是半年的时光罢了,或许一眨眼就可以忘掉,我都可以这样洒脱,你又何必不肯放了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的一切,请你带走,带到需要的人身边去,至少我不需要,我要不起!我--”
话音骤然被止住,顾南希俯下身,长腿逼近,低下头狠狠地压住了她的唇。
唇?瓣与唇?瓣之间的贴合直至辗转吸?吮,她瞪大双眼,抬手拼命的抗拒,却被他牢牢的锁在怀里。一向理性的顾南希,斯文的顾南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吻住她,因为她毫无防备,那毫不犹豫的侵?入她口中的灵巧的舌,就这样长驱直入,炙?热的又仿佛不知节制的攻城略地,仿佛的毫不厌倦的将她搂在怀中,在她唇中缠`绵,肆意的来回扫荡。
随着唇?舌的深入,他们的身体从上到下皆是紧密的相贴,季莘瑶一身的冰凉几乎被他身上的热度催化,挣扎的力气屡次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棚外飘泊的大雨淋漓,随着狂风乍起,有那么一丝冰冷的湿气向她背后袭来,他转身将她压在棚边平实的铁架上,没让吹进来的雨淋到她身上半分,他却是被那狂风刮进的雨淋湿了背,而这迫切却并未因这雨水的冰凉而打消,紧紧覆着她的身子,将她置于冰山火海中沉?沦,让她毫无退路,前后夹击。
“唔……”莘瑶几乎喘不过气,又无法挣脱,眼中一片眩然,心却仿佛在刹那间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的气息仿佛通过这一切而传道四肢百骸,更是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仿佛有雷声响过,这雨终是越下越大,小小的果园中的凉棚仿佛都已遮不住这漫天的大雨。
最后,他的唇?舌仿佛安抚般轻柔的舔弄着她已殷?红的唇,却仿佛极为想念极为眷恋般仍未离开。
再又轻轻吻了吻,终于他放开她。
看着她气极到的眼中已泛起氲氨的水雾,却是死咬着唇,满眼悲愤的不肯落下来,他轻叹:“小鱼在两年前患了脑肿瘤,久治不愈,在我几个月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恶化。”
季莘瑶清秀的面容在昏暗的天色下刹时有些发白,澄澈的眼有些愣然的看着他。
他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向上扯了扯,将她裹住,没让她吹到一丝冷风,眼中是一抹清泉一样温暖的目光:“在小鱼第一次开口叫我爸爸时,我像你一样震惊过,我没有四处认干女儿的习惯,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博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或许我的原则比任何人都更多,我更不想单萦借着这个理由而让你我的关系走入僵局。”
“那时在单老的接风宴后,独自在酒店里的小鱼忽然发病,因为她是单老的曾孙女,酒店负责人联系到我,我和单老他们一起赶过去,将她送到医院时才知道她是恶性脑肿瘤,仅余的生命最多还有半年。单萦自从离婚后,联系不到小鱼的爸爸,而小鱼得搀一直很想找到爸爸……”
说时,他薄唇轻抿,眼中终是一抹歉意:“我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介意,何况以我和单萦过去的关系,所以有两次我临时送小鱼去医院时,我隐瞒了你。而当小鱼再次开口叫我爸爸,我虽很抗拒,但是莘瑶,原则抵不过人心,面对一个五岁的每日受着病痛折磨却还能笑的那么开心,而其实已经将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孩子,对于这个称呼,我没有默认,也没有否认,只随她这么叫了。但无论是怎样的理由,对你的伤害终究是在所难免,这是我的疏忽和失误,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是别这样否定你自己。”
他抬手,将她因为刚刚挣扎时微微凌乱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即便是在如此雷雨交加的雨夜,他仍旧是那个优雅卓然的顾南希,只是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歉意,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一阵风吹起,他松软的头发微微掀起。
这时候的季莘瑶还能想到曾经就是那样的一瞥,这个足以使任何女人倾倒的和蔼谦逊的男人,高高在上而完美若神柢,仿佛这样一个纤尘不染的男人站在这里,与风雨亦仿佛浑然一体,不带有一丝的玷污,却又能净化这一切污俗。
她想,无论她有多无法释怀单萦的存在,但若是小鱼泪眼汪汪的站在自己脚边叫她一声妈妈,她也不会……那么残
忍的将孩子推开吧……
何况,还是一个在病痛中苦苦的拥有着一个“爸爸梦”的孩子。
所以,那天在小鱼面前,他无法当面否认,过后要对她解释,而她却已逃之夭夭?
可是……
又能怎么样呢?
曾经的一切皆在当日g市那仿佛时光隧道的街头被抛却,那些温柔在如梭的时光中渐渐退后。
也许他们都错了。
无论如何,终究他们始终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对方,一如她不愿在他面前提及往事,一如他不想她误会而隐瞒小鱼的事情,顾南希是个完美的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他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方式,甚至他给了她那么多的美好与信任,其实他的心里是真正的信任,还是仅仅给予的信任,这或许没有答案。
其实,他可以早早告诉她,这样又何必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她抿唇,冷静的看着他:“谢谢你解开我的心结,那道我始终想不通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仿佛他早已预料她不会因为这样的解释而原谅什么,可他却终究没有因为她渐渐平静下来的冷漠而有丝毫的退却。
此时此刻季莘瑶忽然觉得自己很刻薄,她冷眼看着他,斑驳的雨夜,昏暗的只有几盏微光的凉棚,她冷眼以对,他对仿佛能包容她的一切情绪,耐心而坚定的看着她。
她知道,那天在婚礼上或是婚礼前夜,一定有什么牵绊住他的东西,或许是小鱼,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她也知道,他不会刻意的去伤害她。
那抽礼是顾南希早早便筹划已久,他答应给她的幸运给她的婚礼,也许是命运的齿轮交错,又也许是那天站在众人各异目光下的新娘终究不堪重负。
两个世界的人非要挤在一个世界,于是整个世界都开始变的狭小,包括她这颗心。原来她也不过是个俗之又俗的女人,在付出了真心之后,不过也只是想要一个安稳,想要一颗独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心。
贪婪吗?或许吧,可哪个女人不贪婪。
谁说人生不能戏剧化?其实人生多可笑。
她不得不承认单萦那么久以来在她身上做的一切都成功了,终于在那一天让她彻底的爆发,无论单萦是想借着孩子争取,还是只是她多想,终究,她成功不是吗?
她将身上的外衣扯下,还到他手里:“衣服还你,设我,谢了。”
说罢,她便骤然俯下身将在凉棚里被风吹的翻滚的雨伞拿起,举过头顶,她知道他在看她,始终在看着她。
可她,仍是头也不回的独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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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莘瑶一路打着韶到半山会馆前的别墅,虽心中并不平静,但理智仍在,她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和这雨帘,将苫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顾总在菜园那边,他的设我了,你们去接他一下。”
“好的。”
直到工作人员拿过伞又叫人开车去接他,她才扭头快步走进去。
却是刚一走进去,便赫然撞到一个人的胸口,那人扶住她的肩:“莘瑶?我正要去接你,之前听你说要去农场那边,等了你半天以为你被雨挡棕不来,你怎么回来的?有没有着凉?”
莘瑶摇头,抬手将陆寒扶在她肩上的手扯下:“我没淋湿,怎么样,晚饭开始了吗?吃过后我们就可以走了吧?”
陆寒指指外边的天气:“先不说现在天黑了,又下这么大的雨,半山会馆在山上,雨天路滑,没办法开车,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就走。”
“明早?”季莘瑶转头看看外边的雨,目光滞了滞。
这种天气确实不方便下山,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