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苏亦笑,语气亦慢条斯理,“我是吃醋了。我还清楚的记得,有人曾对我说过,等我长大,会娶我,是吗?阿玄──”
夜惊澜一窒,怔愣住了。
“怎么?反悔了?就因为我入了天魔教?就因为我成了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就因为……我成了比青楼女子还脏的女人?”米苏脸上笑容渐收,恢复一贯清冷,语气低沉,“既然如此瞧不起天魔教,那尊者当初为何还要入教?我能当是你在瞧不起你自己吗?”
盯着那一张一合的粉嫩唇瓣,忽的,夜惊澜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而且,还笑的直不起腰来。因怕出声会被人发现,他不得不努力克制着,胸口憋闷的很。
米苏莫名其妙,冷冷看着他,等他慢慢平复下来。
夜惊澜深深呼吸两口,再度凝视向那双冷沉眼眸,语气轻柔不少,“我还以为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原来,你仍旧还是你,仍旧还是苏苏,嘴巴尖刻起来,比你腰间的长剑还锐利。”
米苏躲避着他那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冷冷道:“尊者好不容易回茫崖一趟,属下不敢多耽误你的宝贵时间,这就回去了。”
她把手腕一抽,非但没抽回,反倒被抓的更紧了。
还不等她再度开口,夜惊澜的手臂已经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尊者,你……”
死死箍住挣扎的人儿,夜惊澜盯着那双冷怒的眸子,郑重说道:“苏苏,老子告诉你,你的卖身契、定情物都在老子这里,这辈子,你都注定是老子的人!从小就是!”
米苏身子一僵,凝视向那双狭长深邃凤眸。
阿玄,阿玄……
夜惊澜赫然松开手臂,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他又停脚,黑发微侧,淡淡道:“还好没傻到极致,没被尤子濯笼络过去。雪落痕是他的人,晚上睡不着,多转动一下脑筋想想今晚那根簪子的事。”
原来,他都看到了……
见他渐行渐远,米苏追出去两步,冲口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
夜惊澜止步回身,皱皱眉,面露茫然之色。
米苏眼中有期许的光芒在闪烁,“你当初,为什么要去青衣镇?”
昏暗的树荫下,黑发如瀑布垂在两肩,雪白面庞上红唇盈嫩如一点朱砂,双眸亮若寒辰熠熠生辉,俨然就是四年前,青石桥上那个妖娆的人儿。
夜惊澜凝视她良久,唇角轻勾,懒懒一笑,转身继续离去,“老子想去就去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米苏盯着那个高大背影消失在密林中,暗暗攥紧的双拳,已缓缓松开。
渐渐地,她的眸光越来越冷沉,直至,重新结满层层冰霜。
轻轻巧巧纵身一跃,她已悄无声息翻墙进了幽篁馆。
※※※
茫崖西面二十余里,有一较大城池,庞城。
茫崖东面五里,是一小镇,香木镇。
清晨,幽篁馆内凉风习习,竹身斜斜。
余月挎着小篮筐正欲与青云下崖,米苏推门而出,眉目清冷步下木阶,向那条幽径中走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余月与青云错愕对视,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米苏向来性情淡漠,除了外出执行任务,平日从不下崖走动。
她不喜饰物、脂粉,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是由余月下崖采办,这就难怪两人为何会如此惊讶了。
“主人,还是带上青霄吧,把他自己留下……”
“把他叫来,你留下。”
青云忙不迭改口,“不不!这样安排挺好的!他脚程比属下快,教中若是有急事,不容易耽误!”
余月忍不住掩嘴偷笑,拿篮筐去碰他的胳膊。
青云狠瞪她一眼,小跑向前,“属下去牵马。”
“就那么几步路,还用骑马?”米苏眉间轻蹙,真后悔当初的决定,这小子好不聒噪。
青云愕然止步,嘴角费力抽动,“不……不是去庞城啊?”
米苏无言瞥瞥眼眸,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余月偷偷冲青云丢去个眼色,让他不要再继续多嘴下去,不然,下一刻一定会被换下,替青霄留在幽篁馆看门。
青云讪讪闭口,耷拉着脑袋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神态间难掩失望。
他昨日正好得了一趣÷阁不菲佣金,正盘算着去庞城大花一番呢,没想到,去的居然是那个小破镇子。
唉!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唉!这种冰美人的心思,更是比普通女人还难猜!
※※※
一间挂满粉幔红帐处处透着庸俗的宽敞房间内,夜惊澜正斜躺在矮榻上哈欠连连,似是昨夜没睡饱。
房门推开,一个身着浅灰色锦衣,身材高挺,贵气逼人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夜惊澜也不起身,慵懒瞥瞥眼眸,倦声道:“来了。”
男子皱着眉头环顾房间,“怎么在这种地方见面?”
“这里不好吗?你看这到处花花绿绿多喜庆,总比你那富丽堂皇的侯爷府顺眼吧。”夜惊澜坐起身来抻抻腰,眼眸在男子身上打转,“一年多不见,你似是胖了不少。”
男子站在房间中央,盯着坐在那里的慵懒男人,复杂目光里透着一抹恨铁不成钢,喟然叹道:“哪有大清早跟别人约在妓院见面的,你可真是……唉!”
夜惊澜无所谓的挑挑眉梢,“少见多怪,老子就喜欢这样!”
男子无奈仰头望向屋顶,隔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坐下,“也不是说非得要出口成章,但最起码不要这么老……不要满口粗话么。”
夜惊澜吊儿郎当斜睨着那张清俊面庞,勾唇无赖嬉笑,“老子就这样,老子还就一辈子不改了,你能拿老子怎样?想给老子当先生,那得先问问老子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收你。”
男子气极而笑,一时忘记身在何地,随手倒一碗水,文雅的抬起衣袖遮住一半面庞。
“嗳,那个茶碗刚被红花用过,你看碗边上,还有口红印呢!”
噗!
茶水喷洒一地。
男子差点被呛死,恶心的把那茶碗随手一扔,恨不得把胃肠掏出来洗刷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