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林慧娴就把左手提着的沉甸甸的牛皮纸袋重重的顿在茶几上,“我先付20万,解梦之后再给20万,怎么样?”
罗杰眉头微微一皱,“惠姐……”
“我喜欢别人叫我林总!”林慧娴再次打断罗杰,同时横了儿子一眼,“惠姐是家里人叫的。”
罗杰干咳了两下,轻轻吸口气,说道:“林总,我这里明码实价,服务都是保质保量的,并不是说20万会有跟40万不一样的待遇,所以后面的20万将视情况而定是否要付,你可以暂时先拿回去。”
“哟,真稀奇,竟然还有人赚钱嫌多的。”林慧娴下巴一扬,从鼻孔里发出几声冷笑,脸部肌肉抽动几下,显得很不爽,却又挤掉下一块粉,让罗杰差点笑出声来,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以至于她后面的话听起来都不觉得特别刺耳了,“钱的事那咱们就事情搞定了再说,你先给咱们解梦吧。”
“悉听尊便。”罗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在自己的位子上躺下,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对面的母子俩。
“老妈,你先回避下,让我跟罗先生单独谈谈,好不好,行不行?”小伙子感到气氛有点紧张,马上用半撒娇半哀求语气说道,同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罗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罗杰会意,马上说道:“梦境的解析人越少越好,人多了会造成潜在的压力,造成梦者的紧张。”
“那边是休息室,没人的,里面有个小酒吧,还有音响和电视,很容易打发时间的。”罗杰接着老实不客气的朝旁边的房间一指,王继业连忙抓住林慧娴的胳膊,连推带拉的把她送了过去。
母老虎被暂时关进了笼子,罗杰心情大好,向刚刚坐在对面的帅哥笑容可掬的问道:“王先生,龙哥有没有给你介绍——”
“有的有的,龙哥已经把解梦的具体流程和需要注意的事情都跟我们详细解释过了,我都记下了,放心的,我会照规矩来的。”王继业朝休息室那边努努嘴,“抱歉啊,老妈在家里一直比较强势,呵呵,是我们家三个大男人惯出来的,久而久之就把家里的做派带到外面来了,真得很对不起,请你原谅。”
罗杰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罗先生,你的办公室很有品味哦!”
王继业是那种非常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阳光、帅气又聪明过人,有眼光有品位,又很会说话,他一边环顾左右,一边说:“我刚刚在休息室里瞟了眼,哇噻,那里的书都是精品哦,有几本好像是国内还没有译本的外文原版,从哪里搞到的?”
“亚马逊啊,代购啊,还有些是出去旅行顺手买的。”罗杰不知不觉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难以想象如此出色的儿子竟然会有那样粗俗的母亲!
“那咱们加下微信吧,以后有机会可以交流读书的经验,换换书看。”王继业掏出手机加微信,“对了,你叫我阿业就行了,王先生听起来感觉很奇怪——你要是不反对的话,我就叫你杰哥吧。”
“杰哥还是罗先生,我都无所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罗杰想了想,说:“微信嘛,最好还是等到解析完成之后再决定加不加,以免造成不便。”
“大哥,不会这么严重吧!?”王继业有些吃惊,“不过是有些奇怪的噩梦而已,要不是老爸老妈小题大做,其实都用不着过来的。”
罗杰笑了笑,安慰道:“一般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没事的,你放轻松,咱们先聊聊看吧。”
“ok,”阿业收起笑容和懒散,正襟危坐,等罗杰按下录音笔的开关之后,开始诉说自己的梦。
“我背着双肩包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脊向前走,山脊两侧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上面满是些奇形怪状面目可憎的藤蔓,枝条不断地向中间伸展、扭曲,似乎想抓住我。山脊渐渐升高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变成一座壁立的险峰,我一下就知道那是此行的目的地和终点。”
“我脚步轻快,一路飞奔到山峰底下,迈向石阶,准备登顶,可脚下突然一空——面前的山峰不见了,我从山脊上滚了下去。”
“我双手乱抓,可什么都没抓到,一下子掉进一个湖泊里面,被浓密的水草包围了。水草跟山坡上的藤蔓一样奇形怪状面目可憎,好像有生命的变型虫怪,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上爬、腿上缠,要把我拉到水底。我奋力挣扎,可是水草却越抓越紧,我一点点的往下沉,这时,透过头顶上方的水面,我清楚的看见老爸老妈牵着弟弟的手从岸上走过,于是我拼命的挥手呼救,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却渐渐远去,踏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蜿蜒曲折,没入远方一片幽暗的森林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进入森林前的瞬间,走在最后的老妈突然回了下头,古怪的笑了笑,那笑容似乎是给我看的,感觉她应该是看到了我,可是最终还是走掉了。”
“我渐渐被水草拉入水底,感到胸闷发慌,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周围的水草开始变化成无数的白森森的人脸,非常可怕。我吓的大叫,却喊不出声音,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彻底的控制了我,眼看就要失去抗争的勇气,此时,一根棍子突然从上面戳下来,停在我面前,我慌忙抓住,随即被一股巨力拖离开水面。”
“场景变了,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下,一位须发皆白慈祥却又陌生的老爷爷扶着拐杖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笑眯眯地望着我,慢慢抬起右手,指向远处的。我顺着手臂望过去,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掩映在竹林当中,竹林的后面隐隐露出一座房舍的顶部,黑瓦白墙,屋脊上满是野草。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阵悲凉,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难以言说的悲凉,即使在清醒时回想起来都还有要流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