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李清婉疑虑丛生,“莫非她弃我而去,将我抛在这儿了!”正在忐忑间,就听“吱呀”一声响,门开了,孙小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布包。
“你去哪儿了?伤得那么重,怎能随便乱走动”李清婉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这点伤算什么?”孙小娥脸色不太好,随口敷衍一句,顺手将手里的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道:“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两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一包油纸包着的酱牛肉,还有一副碗筷,孙小娥收拾停当后便招呼李清婉过去。
差不多一日一夜滴水未沾了,此刻饥饿就像虫子一般折磨着她的脾胃。这样的情况下,李清婉也没那么多讲究了,一个馒头,半包酱牛肉,转眼就被她消灭光了。
“你怎么不吃?”李清婉停下碗筷问道。
“我在外面用过了?这些全部都是你的,慢慢吃,别噎着。”说着,孙小娥又将腰间的水囊取下,递给了她。
见她差不多吃饱了,孙小娥便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郑重地对她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父亲被正式下狱了。”
“为什么?父亲犯了什么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听到这消息李清婉还是不能接受。在她心目中,父亲是完美无缺的朝廷栋梁,是管仲乐毅一般的能臣贤相。这样无端被下狱,实在太不公了。
“罪名好像是通敌卖国,告示都贴出来了!”
“这不可能!”李清婉大吃一惊道,“父亲一向忠君爱国,犯什么错,也不可能通敌卖国的。”
“我也知道你父亲是冤枉的,但有什么用呢?狗皇帝说你父亲有罪,那就真的有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
“我要去告御状,将父亲的事情跟皇上说清楚。”
“别天真了,狗皇帝会听你一个女孩儿的话吗?朝堂上的内幕你知道多少?你现在出去,恐怕还没见到皇帝,就已经被人害了。昨夜那些人不知是谁派入府中的,多半是你父亲的对头,摆明了要将我们置之死地而后快。”
“那该怎么办,总得想办法救救父亲啊!”
“唉,何止你父亲,刚才我出去打探了一番,相国府邸已经被抄家了。一家人都受到了牵连,你的两个哥哥、嫂子、侄儿,以及所有的仆妇下人都被下了大狱。”
“那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上一任皇帝倒极少擅杀大臣,不知道这个皇帝怎么样?毕竟他刚登基两年,应该不会有太大动作。我们这两天先待在这里,看看情况。若你父亲只是罢官流放,那便没什么大事,那时你们再团聚。”
李清婉没办法,只能听从姨娘的安排。好在此处十分偏僻,鱼龙混杂,二女深居简出,倒十分安全。
利用这段时间,孙小娥一边养伤,一边尽力打探李颐浩案的消息。本以为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会拖很长时间,却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据说在李颐浩通敌案中,有一封从相国府内书房中搜出来的通敌信件和一干证人证词,几乎将这个通敌罪名坐实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由朝廷引导的舆论,也渐渐显出了效果,京师内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对李颐浩,这位前相国显出不满了,并且出言不逊。
二女俱是担忧不已,害怕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到来。天意弄人,有时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几天之后,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乾宣平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前太子太傅、宰相李颐浩,因通敌卖国、贪赃枉法、包庇等罪名,被判处极刑。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念李颐浩两朝元老,先帝朝时曾立微功,特赏白绫三尺,赐其自裁。罪臣之子嗣,罢官流放嶂州,女眷充入教坊司。一干党羽仆从,一一交予刑部审讯,按律问罪。”
听到这个消息,李清婉一下子晕了过去。她的最后感受是,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京都北城的镇国大将军府,当朝的一品宠臣王甫正耐心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属下一切俱已办妥,那断肠散无色无味,剧毒无匹,两个罪臣之子,吃下不消半刻工夫便口吐白沫而死。之后属下又仔细布置了一番,保证仵作验尸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有那两个小东西,也被顺道解决了,管家大人已亲自验过。”
“好,做的不错。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一丝隐患,不然就可能后患无穷啊!”
“属下省得。”
“还有教坊司那两个女人也不能留!女人,发起狠来说不定也会啃下你一块肉!”
“嘿嘿,当今权相的儿媳,兄弟们早去光顾过了,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呀?上次你不是说,走脱了那贼相的女儿吗?这可是个大大的隐患,务必除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么久了,她估计已逃出京城了。”
“不管逃到哪里,一定要给我找出来做掉,罪臣之女,怎能还留在世上。我会着刑部平行于尉司绘其肖像,全国通缉的。你也带人秘密追捕。尤其是城里,仔细严查,我怀疑她还没有出城。”
“属下遵命。”
“这里不能再待了,现在城内城外到处贴满了你的画像,再留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孙小娥严肃地对李清婉说道。或许因为她是小妾的缘故,没有得到重视,倒没有被通缉。这对二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李清婉显然刚哭过,眼睛红肿,神色倦怠,状态看上去非常的不好。闻言,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一切听从姨娘的安排。待到了安全地方,请姨娘传授我武艺,我要为爹爹报仇!”
“这个好说,不过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李清婉摇了摇头。
“你现在的感受,我最能理解,因为你现在经历的,我曾经都经历过,甚至比你现在还要艰难。至少此刻你身边还有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一定保你周全。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完这番话,李清婉再也抑制不住扑入了孙小娥的怀中,泪水沾湿了姨娘的衣衫。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孙小娥安慰道,心中却在叹息,还有更残酷的没告诉你呢?你的哥哥、嫂嫂,还有那两个小侄儿,也都已经魂归西天了。这些她现在是不准备说的,怕这个孩子承受不住。
“我们去哪儿?”擦干了眼泪,李清婉抬头向孙小娥问道。
“南下益州,从剑阁入蜀,到蜀中峨眉山找我师父。你不是想学本领为父报仇吗?我师父惠娴师太,本领比我强十倍,由她教你,将来必定学有所成。”孙小娥斩钉截铁的回答,给了李清婉很大的信心和鼓励。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今年已十四岁了,错过了练武筑基的最佳时段,就算现在开始练,根基已定型,将来恐怕也很难打通玄关,有更大的成就。
当年孙小娥拜入师门时不过十岁,却已经被师父惠娴师太告知有些晚了。若不是之后她十年如一日苦练,最后依靠珍贵丹药,在机缘巧合之下打通玄关,恐怕修炼一辈子也不会达到如今的高度。当然,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她现在是不会说的,人总要留有希望,不然就会垮掉。从绝望中走过来的她,最能体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