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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道人(1 / 1)

婚礼行至傍晚,见已日落,林旋和袭梦一一送别了前来祝贺的乡亲。小姤也忙得不亦乐乎,端茶倒水,喜笑迎送。看得他们甚是欣慰,若不是小姤在,他俩怎能忙得过来。林旋嘱咐了几句,想让小姤好生回去歇着,今天可是把她忙坏了,村里也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喧闹后的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小姤从林家出来,感觉快体力不支了,左捶捶腿,右捏捏肩,直往林家后面的庭院走。一路上都能听见蟋蟀的鸣叫声。她抬头望了望夜空,淡淡的月光轻轻地照在她脸上,她的眸显得柔和清亮。虽是夏季,但是山中常年雨露,雾气重重,夜晚的空气更加湿润,微微透着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行至院前,百花的香气和着月光弥漫开来,似是被这幽香所迷住,俯身蹲下,看着她这些年亲手种的花花草草,发愣出神。不知为何,树下的花儿总比别处生得还要娇艳。今晚的月色也比往日还要美,或许是沾了喜气的原因吧,不由得眯着眼笑了笑。空气越来越凝重,寒意随着微风层层袭来,瘦小单薄的身子再也经受不住,两只小手抱着双臂直往小屋内赶。

一只脚刚踏上门槛,左边树林处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谁?“她好奇地偏转头,那里好像又没了声响。小姤瞪着大眼睛,心跳的有点快。”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啊?!“她边自言自语的猜测边向那树林走去,越往深处走,月光也越暗,里面又传来刚刚的声响。她屏住呼吸,难道是蛇么?不对啊,她为村子里都配好了草药,一般蛇虫是不会轻易过来的,不会是有更厉害的毒虫猛兽吧?!想到这,她打了个寒颤,腿有些发软,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终于找到了······”小姤正想得出神,一个清雅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月光阴暗,那人慢慢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小小的身体笼罩住,小姤依然不敢妄动,只是差异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人。微弱的月光照上了那人的脸,是一位穿着蓝白袍子的男子,头上挽着发髻,插着玉簪,虽一副中年模样,却是那样超凡出尘,看那身装扮像极了道人。当小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只见那人手捂着胸口,唇上还挂着血迹,满是吃惊地看着她。突然嘴里一口咸腥,鲜血一涌而出,昏倒在了她面前·····

“啊?!”小姤惊恐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现在不该有人的啊!但是瞧见那人像是失了血一般,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处的衣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得她心惊肉跳,连忙蹲下身来,伸出小手覆在那人鼻尖处,”还好,还有气息!”她低喃。现在也顾不得他是什么人了,得赶紧救人要紧!于是伸出双手,将那人扶了起来。陌生男子感到身下有人试图将他背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姑娘?······“他吃惊地看着她,感受到她瘦小的身体里有一股异样的气息,莫非她是……

”你醒了?你别动!你伤势很重,什么话都等进屋再说!你别动啊·····”说着,小姤回过头去扶住他,好在他醒了过来,不然真要把他驮回去,对她而言有些吃力。将他安置在自己榻上后,她便急急忙忙地翻箱倒柜,“止血药···止血药···在哪呢···”,“哈!终于找到了!”她自言自语地惊呼。榻上的人看着她忙得不可开交,想问她些问题,无奈自己胸口实在疼得厉害,不停地咳嗽着,终于咳出了一滩鲜血后昏睡了过去····这情景也把小姤吓坏了,想着快不给他止血,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慌慌张张地走到榻前,看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上全是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去解开那人的袍子,想替他换药。”奇怪?伤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伤呢?“之前见他的手一直捂着胸口,胸口上还一直淌着血,以为他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却不见伤痕,咳那么多血,看来是受了内伤,会是什么呢?莫非是中了毒?但看着他衣服上染的血呈鲜红色,应该不是中毒啊······小姤现在着急了起来,一时之间确定不了病症,该如何是好!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一直在努力想着该配什么药才能止血,“有了!试试这个吧!”她眼光突然一闪,回想起上次上山采药,发现一只一直淌血的兔子,抱回家中试了各种方法也没能让它好转,结果在配药时误将桌上的树种子放了进去,没想到奄奄一息的小家伙立马起死回生一般,血也止住了,精神也变好了。虽不知道是否管用,但是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于是立马跑去厨房熬了汤药,然后端来为他服下,换了被套。忙完后,发现已经快三更了,今天实在累得不行,于是晕乎乎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总是这么温暖,混着新鲜的泥土气息,直直地从窗外射了进来,照在了那名陌生男子的眼睛上。感受到阳光的温热,陌生男子慢慢醒了过来,发现床边躺着一名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来按住了趴在枕头边上的手心。顿时,一股寒气从她体内传来······

果然——

”天意如此!“他轻叹,感觉到体内真气有些回转。低下头,看着熟睡的小姤,眉头皱得更深了,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双眸子变得深沉起来,久久不发一语。

难道真的要用一个少女来做赌注?若真这么做,她的命运又该如何······他无奈摇头,事已至此,也只能祈求上天垂怜。

或许是感受到这异样的眼光,小姤渐渐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呆愣愣地望向那陌生男子,看着他昨晚苍白的脸上如今有了些血色,突然高兴又惊讶地问道:”你醒啦?!“

陌生男子默默点头,缓缓开口:”贫道法号道衍,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是用何种药物救治的贫道?“

“原来您是位道长?我只是在止血药里加了树的种子,没想到有止血的功效。道长感觉好些了吗?“她柔声问道。

“贫道已无大碍,恳请姑娘带贫道看一看那树,如何?“虽然早已猜到,可还是有些诧异,小小年纪不仅懂得歧黄之术,甚至还会借用神树配药。

”嗯!好!”于是小姤起身带他走出了房门。

来到树下,他负手而立,站在面前,望了望那参天大树,两根树干盘绕而立,挺拔壮实。在阳光下,树上的花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与百花一起传来阵阵幽香。

“姑娘可知这树的来历吗?”

小姤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从昨夜到现在,他都一直这么古怪,让人捉摸不透。为什么他会到这个村子上来?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想问,却又有些不敢,莫非练道之人都是这么神秘吗?

那人望了她一眼,说道:”这是上古神树,相传是舜帝与娥皇女英的灵魂幻化,极具灵气,所以姑娘昨日给我的药能止住流的血,只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竟懂得配药之法,贫道十分佩服!“

”我·····七年前村里的旋哥哥和梦姐姐发现我躺在山林里,醒来后,我什么都记不得,怕我出意外,他们将我带到村里来,才有了安身之所。至于为什么懂医药,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如果有人犯了些小毛病,就会想到一些药物的名称······”其实,这一直也是她对自己的疑问,本以为不久后就会想起一切,可都这么多年了,她依然记不起任何事。

男子有些震惊,没想到她不仅怀有这样的特殊体质,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若真要那样做,从此这个无辜的女子就要肩负着天下的责任,过着隐姓埋名,四处躲藏的生活,他于心何忍?本来打算将桫椤木封印后,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也希望她能理解,可是现在······师父!若您在天有灵,请原谅道衍不得不违背当初学道本意,为了一世太平,只能牺牲这个可怜的孩子······

“唔······”他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虽然树种子能滋养桫椤木,让它暂时停止吸取人血,可终是治标不治本,如果只将它放在神树中,怕是天下人早晚会知道,尤其是殇华宫的人,到头来,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道长?!“见他突然口吐鲜血,小姤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想去扶住他。

男子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摆手说道:”无妨,贫道进这山中,被瘴气所困,为了排除瘴毒,耗费了些功力罢了······姑娘,这里可常有人来?“

“村里人少,除了旋哥哥和梦姐姐偶尔会来找我,一般没什么人,现在他们应该在山上砍柴,夕阳下山才会回来!”

“如此···甚好!”他轻应一声,回转身来,突然眸光一变,将手伸到小姤额前······

“道长?!”她惊愕,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只见他手里泛着微光,小姤睁大了眼睛,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让她昏睡后,将她扶在树下,从怀里掏出桫椤木放在她身上,向后退了几步,盘腿坐下,闭着眼睛,双手开始结印,嘴里默念着咒语。

桫椤木慢慢漂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晕,金灿灿地照在小姤身上,最后消失不见。

封印结束后,他缓缓起身,突然又咳了两滩血,捂着胸口,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知道,最后那个封印已经耗费了自己全部精力,无奈苦笑:“师父,徒儿不孝,最终还是辜负了您临终嘱托······”

抬头看了下前方的树,慢慢闭上眼睛,真气上溢,额头上的朱砂印记,越变越深,周围泛着微微白光,瞬间,面前的大树已变成残垣断枝。没想到,上古神树,竟是毁在他手里。最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姤,俯身抱起了她,往屋内走去,将她安置好在榻上后,转身离去。

·······

”姑娘,你心地纯良,本不该受此一劫,但事关天下安危,贫道实属迫不得已,望苍天有眼,若有来生,愿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对姑娘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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