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璇颖松了口气,还好他没说不给她。能近距离看他如何作画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学习几招,这样想着她就很高兴地跑了过去。
人群又哄闹了许久,温老板混入人群中不知交涉了多久,最终带着一名衣着华丽,体态臃肿的老头挤了出来。
“风华公子,就他了。”
“嗯,说吧,画什么?”
“牡丹富贵图。”老头财大气粗,一开口就提这个要求。
果然够俗,跟他形象很符。楼璇颖在一旁作评判。
接下来,风华公子很认真作起画来,这幅画不似楼璇颖的大白狗易画,他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画完。
楼璇颖看得很认真,他每笔的勾勒,挑色都很纯熟,看似简单,尝试过的她却知道,每一笔都不易。
怒放的牡丹图完成,他搁了笔,直接站起身来,笑着招呼楼璇颖:“走吧。”
“风华公子,我也可以出这个价钱,也给我画一幅吧?”
“我也可以。”
“不了,今天就画到这里,下次再来。”他笑着拒绝,说完,率先往后堂方向走。
从众人的话里,她听出了这不是简单的赠画,而是变相买卖。
奸商啊!
他笑得很客气,与他近距离站在一起的楼璇颖却发现那只是表象,他的笑意根本没达眼底,甚至有些敷衍。
这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温润吧?甚至可能很奸滑,她贸然跟过去能安全?
可为了那幅可爱的小白狗,她思想斗争一番最终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那奸商后头走,进了后院,见他要朝屋里走,她终于皱眉停了下来。
他如果真的认识她,那岂不是知道她是女的?她跟着一个男人进屋,不妥吧?
于是,她出声喊住他:“喂,你要怎样才肯把画给我?是要我付银两吗?”
他的脚步一顿,好一会才转过身来,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易君谦。”
“啥?”
“我的名字,易君谦。”
楼璇颖挠着脑袋,易君谦……那他不就是……
“半年前,我去过相府,画过一幅画给你,璇颖妹妹。”易君谦嘴角挂着邪魅的笑,还特意加重对她的称呼。
他的话无疑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想,颖月居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白地蓝花瓷画正是出自他的手。
可她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啊。
“啧啧,半年不见,你就把我完全忘记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拉着我的衣袖始终不肯松手。”易君谦摇着头无限感慨,似乎被她遗忘是件很伤心的事。
楼璇颖嘴角微抽,来到古代后她认识的人也不是很多,包括皇甫辰在内,她已经碰上两个痞子男了。
她作恍然大悟状,一副熟稔的样子喊了他一声“君谦哥哥”,而后便伸手向他要画。
“君谦哥哥,你不是夸我可爱咩,我最喜欢你的画了,给我多画几幅呗。”
她说完后微抖了下,是被自己恶心到的,只是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变。别听她叫得亲热,天知道她完全没记起他是哪号人物,怪只怪楼璇颖本尊的记忆太薄弱了。
易君谦爽朗一笑,不住摇头,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陌生与距离感,她真的完全变了,过去的痴傻已不复存在,如今有的更多是精明。
“你可知我不轻易帮人画画,如果画了,便是一画千金?”
她的脸一垮,也不跟他装模作样了,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哼,黑心商人,你刚才和那什么温老板眉来眼去的,不就是在坑那些土豪的银子?我的画你要收多少银子?”
“哈哈,土豪?”易君谦发觉跟她说话真的挺有趣的,观察倒是仔细,只是这丫头的文学造诣似乎不高,“眉来眼去”能用在他和温老板身上?
“既然你叫我一声易谦哥哥,你也够特别,你的画我不收银子,而且估计我还要在皇城待上个把月,以后若还想要我替你画画,到这来找我。”
楼璇颖一听先是感到惊讶,而后大喜:“真的?”
“当然。”他说着朝书童伸手,书童很快将画递给他,“喏,你的画。”
她乐坏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摊开仔细端详后又重新卷起,由衷地向他道了谢。
“为什么扮男装出来?”
她绕着他蹦哒了圈,很骄傲地回答:“你不觉得这样比女装方便吗?女人穿着快拖地的裙烦死了,爬个墙都困难。”
“爬墙?你从相府爬墙出来的?”
“错,我是爬墙出来的,但不是从相府出来的,是从璟王府出来的,我老爹把我送人了。”
易君谦眉头微皱,他扯着唇角笑道:“半年不见,你已经嫁人了?该说恭喜?”
脸上笑着,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感到异常烦闷。
“什么嫁人,没那种待遇,皇上一道圣旨,我就被当作破烂强行塞进璟王府了,总之一言难尽,我跟那璟王爷相看两相厌就对了。如果皇上可以不追究,我还想包袱款款走人呢。”
他听后松了口气,差点脱口说出他能带她走的话来,好在他向来冷静自持。
“墨璟昊,他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被外异人称为战神,在边境的威名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你最好不要去挑战他。”
“知道了,我才没兴趣挑战他。”楼璇颖撇嘴摆手道,对着墨璟昊她就觉得烦躁,脸是熟悉的,人却已陌生,她总会多想,还是少见为妙。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苦闷道:“天色不早了,我必须要回去了,院子里还有个丫鬟替我把风呢,要是让人发现我偷溜出来,不知道她会不会遭罪。下次再出来,谢谢你的画。”
说完她朝易君谦挥了挥手,人也跟着跑出了院子。
“……”真是说风便是雨的女人,啧啧,太没良心了,拿了他的画就跑。
他刚才一眼就识破了她的男装,以为她嫁人后心里的苦涩,她澄清后的大喜,他对她的感觉似乎并不妙。
这是他第三次见她了吧?第一次见面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那时候她才是十岁的小女孩,她一脸憨笑地向他伸出援手,可惜她已经不记得他。
“庄主,过几天不是要走了吗?”易君谦望着门口发愣,书童见状不解地询问。
“不,待多几天,回去也没事。”他笑着答道,再次望了早已不见那娇小身影的长廊一眼才转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