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开到上扬路时,范淡收回纷乱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出声:“我就在这里下吧!”
想了一整天,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不然她会一直想着那件事,想着他。
这种感觉,会让她觉得是在自打耳光,说好了重新开始,就应该彻彻底底结束曾经的一切。
夏天趁红灯空隙看了她一眼,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松懈,与她呆在一起多一分,都让她觉得是种煎熬,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了,甚至紧张到,后背都冒起了薄薄的汗滴,湿了衣衫,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年轻。
所以当范淡话刚落音,她便快速靠边停车。
车子一停,范淡立马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时还不忘礼貌告别:“谢谢你,再见。”
“您太客气了,再见。”夏天扯着嘴角,笑了笑,放在方向盘的手松了不少,然后油门一踩,不一会便消失在喧闹的街角。
范淡目送她远去,然后过马路,走进一条小巷,转身进了一家茶馆。
这个茶馆并不显眼,却很有名。
这个时间,正是茶馆最热闹的时候。
范淡一进门,脚下的青石板,还有茶馆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便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一股独特的芳香在她鼻尖讯绕,清幽淡雅,香气扑鼻,还有耳边那最独特最古朴的戏剧之声,无不彰显着茶馆的特别之处。
这里的每一个位子都是用屏风隔开,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既方便了客人谈话,又为客人保护了隐私。
服务员穿着旧时小二的衣衫,穿梭在各个茶馆的各个地方,形成一道独特而又亮丽的风景线。
范淡收回四处张望眼神,电话正打出去,服务员便快步走了过来,十分歉意说:“不好意思,太忙了。女侠,一个人吗?要喝点什么?”
范淡向他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然后语气冰冷的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范淡挂了电话,礼貌的询问:“2区桃花岛在哪里?”
“请跟我来。”服务员把她领到了二楼。
进了房间,范淡终于清楚为什么要叫做桃花岛了,因为这室内的墙壁上画满了含苞待放的桃花。
见到范淡,林轩脸色抑制不住喜悦,起身站了起来,为她拉开了对面的木椅。
见状,范淡也不推辞,顺势坐了下来,她抬眸忍不住讥讽的笑了起来,“见到我,你很意外吧!”
林轩闲适的将水杯用开水烫一下,听到她的话,眉头不由一皱,“小范,我们之间有必要针锋相对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给你发的邮件,短信为什么没有回我,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你才会跟我见面?”
范淡因他的话,心底一窒,眼眶立刻就红了,她并不是一个笑哭的人,更不想在他面前哭。
是,他是给自己发了许多邮件,许多短信,可是哪有如何,他已经结婚了,已经结婚了,那些短信,邮件又有什么意义,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痛苦。
她深呼一口气,咬着牙逼回不争气的泪水,冷静应付,“我不想跟你谈这些,说说案子吧。”
林轩没有说话,他专注手上的动作,将合适温度的水冲入杯中取茶投入不加盖,茶叶徐徐下沉,干茶吸收水分,叶片展开,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
半会,他将茶杯推向范淡面前,语气淡淡的说:“尝尝。”这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范淡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他,她宁愿与他大吵一架,也不要他这样温温和和对待自己,她厌烦了这一切。
范淡瞧也不瞧一眼,极具挑衅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想喝。”
就算如此,林轩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爽,他拿起桌上的手帕拭去手上的茶水,颇为感叹了一句,“小范,你真的长大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口吻跟我讲话。”
“我不是长大了,我是清醒了,我不想再爱你了,爱你,真得太累了。”范淡面露悲切,含着眼泪,痛苦的摇了摇头。
“小范,你是真的爱我吗?”林轩用十分平静面孔面对哭泣的她,眼里波澜不惊,“你并不是爱我,你只是爱上了自己幻想中的那个人。”
“林轩,你可以拒绝我,你可以嘲笑我,但是,你不能磨平我对你的爱,更不能随意践踏我对你的爱。”范淡瞪大了双眼,愤怒中的她根本就不敢相信方才那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她的青春,她全部的爱恋,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认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悲痛的哭不出来了。
林轩押了一口茶,面色依旧如常,他口吻依旧平稳温和,淡淡的说:“小范,你现在很不冷静。”
“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静过,我亲爱的师兄。”范淡眉毛一挑,只有拼命咬着嘴里舌头,才能抑制住狂暴的内心,很快钢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伴随着一丝疼痛,她快意的哼了一声,眼神如深冬的寒冰。
林轩俊容紧绷,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是范淡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范淡仿佛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快感,她不胜余力的乘胜追击,“你上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不爱你,你让我继续在你身边时,又有没有想过,我是不爱你的。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吧,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爱你,所以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甚至你笃定,你结婚,我也肯定不会离开,因为你无比的清楚,我究竟有多爱你。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没有按照你所想的那样,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辞职了,离开了你,你不甘心,你不习惯,所以今天我们见面了,这应该是你预谋很久的事了吧。”
话到这里,范淡自嘲的笑了笑,“师兄,其实,这么多年,你,并,不,了,解,我。”最后几个字几乎从她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林轩的脸色,终于变了又变,他用一种将近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范淡,嗓音低沉充满失望:“你变了,如果这些话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甚至不敢相信是从你口中所说出,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爱耍心机的卑鄙小人吗?我承认我是希望你回来,但也是为了律所,不是我个人。”顿了顿,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无比认真的说:“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妹妹。”
“你会跟你妹妹上床吗?”范淡气得理智尽失,咬着牙挑衅的问。
他眉毛也不动,平静的为自己辩解:“关于那件事情,我很抱歉。”
一句抱歉,就能抹平一切,一句抱歉,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范淡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眼泪直流,她握紧了自己冰冷的双手,悲切万分,“师兄,其实,我们就不该见面,你的做法,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更加悔不当初。”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几乎灼痛了林轩的心,也在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私心给她带来了多少痛苦。
不可否认,他是喜欢范淡的,只是这份喜欢,太淡,淡到随时可以牺牲掉。
林轩心沉了又沉,难掩的痛苦出现在他清俊的容颜上,他的声音带着无限关切与承诺,“小范,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妹妹,我都是你的家人。”
“回不去了,师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从你结婚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们今后的结局。”
说完她拾起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混着眼泪,一饮而干,酸酸涩涩,冰冷的茶水随着喉咙流进肠胃,冻得她一个,是意外,是惊讶,又或是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她都不想知道。
关于他的一切,从此以后,她都不想再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