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楠像是好好反应了一下,才低声答道:“我好很多了。”
她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榆子庭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两秒,又问:“我送你回去?”
“嗯……”雪楠过了一两秒,才回答。
“那起来吧。”榆子庭伸手去扶她。
雪楠很配合地起身。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回了雪楠的房间里。
榆子庭仿佛犹豫了几秒,才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我想喝杯牛奶,可以吗?”雪楠抬起眼,看向了榆子庭,“我不舒服,想喝了好好睡一觉。”
她神态是疲惫的,乍一看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目光有点不聚焦,仿佛一直处于一种半梦游的状态。
榆子庭见她这幅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我去给你倒,要热的吗?”他声音也是万分柔和的。
“嗯。”雪楠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
榆子庭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出了门。
他刚出门,雪楠就慢慢顺着枕头滑下去,滑到了被窝里。
她悄悄摸出了那张榆夫人给她的纸片,借着外面的光,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把各种路线都记得烂熟于心了。然后便把纸片揉碎,扔到了床下的垃圾桶里。
等榆子庭回来的时候,她早重新坐回了原本的姿势。
榆子庭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了,他把牛奶递到了雪楠的手里:“你尝尝温度合不合适。”
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劣迹斑斑,雪楠几乎都要被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所感动了。
“你有过女朋友吗?”不知道为什么,雪楠突然这样问道。
“没有。”榆子庭很淡然地回答,“我以前基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所有的人生时光,都在思考如何超越榆桑宁,如果把家产和父爱从他那里夺走。”
雪楠差一点笑起来。
“你倒是也坦诚。”
“我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的?”榆子庭笑得很自嘲,“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还能再坏一点吗?”
雪楠仿佛在吹着滚烫的牛奶,仿佛又在摇头。
“那你有没有试过去交往其他女孩?”雪楠喝了一口牛奶,虽然很烫,但喝到胃里很舒服。
这是她今晚上的能量,等到夜幕完全降临,她要依靠这份热量从这里逃出去。
榆子庭好像思索了片刻。
在某个瞬间,他脑海里滑过一个模糊的声音,黑暗中,那个身影蜷缩在床上,等着他的“临幸”。
“你说被选中的给我代孕的女孩吗?”他反问雪楠。
见雪楠有些发愣。
他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榆家的规矩,如果到一定的年龄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就必须接受家族安排的代孕,我们遇到自己真爱的几率太低了。必须要保证家族血脉延续下去。”
雪楠略微有些吃惊。
榆子庭脸上有冰冷的笑:“榆桑宁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些吧?他一定没告诉过你,我妈妈是给爸爸代孕才生下我的。我们这一代,包括榆孟哲这些,全都是代孕生下来的。只有他一个幸运儿,是因为所谓的爱情诞生的。”
雪楠这才真是吃惊了。
她吃惊得连牛奶都忘记喝了。
“榆学娇的奶奶为什么那个样子,还能嫁入榆家,你了解过吗?榆家故步自封,不愿意与帝都豪门交集,帝都豪门也不知道榆家的秘密。他们所能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榆家的男人很专情吧。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榆家的大多数男人都是单身。因为他们穷其一生,也可能找不到自己生命里的那个人。”
雪楠睁大的眼。
“所以,这就是榆桑宁为什么会爱上你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我哪怕和兄弟反目成仇,哪怕会被你怨恨,也要走到这一步的原因。”榆子庭越说,眼神越是冰冷。
当他冷起来的时候,那神态真的和榆桑宁极像。
……像那种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
雪楠过了半晌,才埋下了头,喝了一口牛奶:“不需要有我,你和榆桑宁也已经反目成仇了。”
“那是。”榆子庭看向了一边,“他恨我妈妈,也恨我。我们的存在破坏了他的完美家庭。但反过来,我又何尝不恨他呢。”
雪楠只是喝牛奶,默不作声。
“你为了救他来过榆家,你知道我们的血型是很稀有的,我们的基因同样很稀有。”榆子庭好像要把很多话说出来似的,“有的人会觉得,能成为和我们适配的人是荣幸,比如像榆学娇。而有的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悲剧,就像榆桑宁的妈妈。”
“你是怎么认为的,雪楠?”
“啊?”雪楠没料到榆子庭会突然这样问她。
她怔了好半天,然后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好,雪楠,那我再问你。如果在知道这个先决条件下,你同时遇到我和榆桑宁,你会选择谁?”
榆子庭伸过手,扳着雪楠的下巴,注视着她。
雪楠的眼神又变成了之前那种有些混沌的神色。
她好像在看着榆子庭,又好像在看着别处。
榆子庭注视了她好几秒,声音才变得低沉了:“雪楠,你会试着接受我,对吗?”
他的声音好像带了几分蛊惑和催眠的效果,雪楠也仿佛梦游似的,从嘴里喃喃着:“或许……会吧……”
“你会忘记榆桑宁,和我在一起,对吗?”
“我……不知道……”
榆子庭看到雪楠的眼神里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他马上直起了身子,放开了她。
“好吧,你今天也很累了。”他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好好休息吧。”
他说着,就从雪楠的手里拿走了牛奶杯。
雪楠顺从地躺下,像一只温顺的羔羊那样,任由榆子庭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她柔和的模样,榆子庭的眼底泛起了笑意。
“你这样可乖了,”他说,“我总算是能理解当初爸爸的那种心情了。就算之前和别人生过很多孩子又怎么样,只有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雪楠闭上了眼,她轻声道:“你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
“你在怜悯我吗?”榆子庭埋下头去,把头靠在雪楠的脸畔,额头抵着她一旁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