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你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呜呜呜……”林清清捂着脸嘤嘤咛咛的哭了起来。
管家看着伤心不已的钱氏,又看了看哭泣不休的林清清,连忙打着圆场,道:“小姐,夫人可是你的亲娘,你快点给夫人道个歉吧。”
“你闭嘴!”林清清怒瞪了一眼管家,突然扑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管家的脸上抓了过去,她那尖尖的指甲抓在脸上,抓开了皮,立刻让管家痛得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快停手吧。老奴错了,老奴错了。”
公堂上,穆王爷,上官楚楚和海朗非但不出声禁止,反而,端起了茶,一边喝,一边看着堂下的一幕。
公堂外的众人看着津津有味,不时的指指点点。
“够了!”突然,钱氏大声的喝止,她看了一眼林清清和管家,又扭头看向林清山,她张了张嘴,但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她知道,如果她把事情说出来,只怕不仅‘女’儿看不起她,就连儿子也会鄙视她。
毕竟,她不守‘妇’道,可这能怪她吗?她也是‘女’人,林老爷子在宁蝶死后就很少去找过她了,她表面上是林府的当家主母,可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林老爷子不仅不肯将她扶正,还将她撂下独守空房。
她也会寂寞啊,她也会打从内心底就渴望男人的疼惜。当她久旱逢雨之后,哪里能够受得住煎熬,哪里又能接受再度空虚?
钱氏看着林清山鄙夷的目光,突然笑了,她仰起头,哈哈大笑。
一直笑,一直笑!久久都停不下来,笑到眼泪都流下来了。
林清山那鄙夷的目光触痛了她的心,林清清这种怪责,失望的表现,让她崩溃,让她有种什么都不想再顾忌的想法。
笑了许久,她才满脸是泪的看向管家,朝他笑了笑,道:“三哥,看来今天我们是难逃一死了,既然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我们也有幸可在同年同日死,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一定不再贪慕富贵了。我到今日才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所有身外之物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有一个知心体己,爱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些道理我一定要到这一刻才明白呢?三哥,我对不起你啊。”
“莲妹,你没错!是我自己没用,是我给不起你想要的生活。”管家听着钱氏的话,老脸挂满了泪水,目光痴痴的与钱氏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有她的这么一席话,他今天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他一直努力挣钱,就想着尽快存够银两替她赎身,却不曾想到,昔日甜言蜜语的恋人转眼就成了他人‘妇’。他本是兴冲冲的拿着银两去赎身,结果却是伤心而返。
可没过多久,她让人来找他,并将他约了出来,把她在林府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深爱的‘女’人,他咬咬牙,也进了林府,在钱氏的安排下,他成了林府的管家。
从此,两人过上了地下夫妻的生活。
那个傻儿子也是他当时为了‘蒙’骗林老爷子而从别处抱养过来的,林管家真正的孩子其实是林清清。
林清清‘激’动的扑了上去,抓着钱氏的胳膊没命的摇晃:“娘,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让你生气的话。你别生气了,你别气得胡‘乱’说话。娘,你快点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她原本就‘混’‘乱’的思绪,现在更加的‘混’‘乱’了。
她错了!
她不该这么说的,就算心里这样想,这样怨恨,她也不该说的。
如果这事传出去了,那柳正扬就真的退亲有理了。
她,不要!
她不要被人退亲,尤其是不要被柳正扬退亲。
她要嫁给柳正扬,她还想着将来要替柳正扬生下可爱的儿‘女’。
钱氏哪里会不知道林清清在想什么,看着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嫁给柳正扬的‘女’儿,她终于知道柳正扬为何要退亲了?
这孩子,唉——
她难道不知道,她们极有可能都活不过今天了吗?
“这事是真的,而且,你还是我和……”
“不,不,不!娘,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爹的尸骨就在面前,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林清清松开了手,急急后退,‘激’动的摇头,她的眼泪就跟雨一样下了下来。
“你爹?”钱氏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她伸手指着管家,道:“他才是你爹。”
她豁出去了,反正,也是难逃一死,她死前也要让自己的心痛快了。
林清清瞪大眼睛看着钱氏,她是没有想到,她的娘亲居然还是说了出来。
她就这么恨自己刚刚的不懂事吗?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她不何不多替她着想一点,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疯了,全疯了,你疯了!我也疯了!哈哈哈!我也疯了!”林清清指着钱氏哈哈大笑,突然,她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喊道:“正扬哥,我来了,你的新娘子马上就来了。哈哈哈!我要嫁给正扬哥了,我终于要嫁给正扬哥了。哈哈哈……”
“站住!”官差眼捷手快的将她拦了下来。
“啊——”已经神志不清,一心想要去找柳正扬成亲的林清清哪里听得住劝,她张开嘴猛的就往官差的手上咬去。条件反‘射’‘性’之下,官差‘抽’手不果之后,火大的朝林清清身上拍了过去。
砰——
随着砰的一声,林清清便四脚朝天,不偏不移的落到了担架上。她的脸因为痛而皱成了一团,她一边‘摸’着屁股,一边恨恨的瞪了一眼让她痛的地方。突然,她双眼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弯下腰抱起了白森森的头骨,笑道:“这个好玩。”
“清清,你……”钱氏和管家看着自己的‘女’儿变傻了,惊得目瞪口呆。
林清山一句话不说,看着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妹妹,眨眼间就成了娘亲和野男人的杂种,看着娘亲和管家一幕幕令他恶心的面图。他忽然绝望起来,对眼前的这个叫了这么多年的娘亲,觉得特别的绝望,特别的陌生。
林清山的心里对钱氏生出了无尽的恨意:她不配做自己的娘亲,天下间没有这么狠心的娘亲。
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真的是林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吗?
疯了!‘乱’了!
他的世界全‘乱’了!
“放下我爹!”人群外传来了林清风的声音,堵在公堂外的百姓立刻给他让开了一条道,齐齐将目光投向他。有的担忧,有的怜悯,有的惊讶,有的崇拜……
也有不少人的心里疑问不止。
“不是说,林家少爷是被人假冒的吗?”
“不是说,林家少爷出海时,沉船身亡了吗?”
“据说假的那个‘林家少爷’不是被陈师爷抓了吗?”
众人眨了眨眼,再三确认之后,大伙终于确定此人就是价真货实的林家少爷,正派的嫡出少爷。
老赖头紧紧的跟在林清风的身后,他的出现让林清山吃惊不已,他失态的站了起来,指着老赖头,“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找了几个月的老赖头,怎么会跟林清风在一起?
这中间,他到底漏知了什么情报?
突然一道黑影冲向林清风,公堂上立刻‘乱’了起来,拔刀声响起,银光闪过。待众人再定眼看去时,只见钱氏口吐鲜血,她双手紧捂着‘胸’口,可鲜血还是不断的从她的手指缝中涌了出来,嘴‘唇’鲜红,一脸苍白的扭头看向林清山,“山儿,娘对不起你!娘走了,希望你能替娘照顾好你妹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钱氏的眼角流出了泪,嘴角流出了血,最后,她将目光投向林管家。
“三哥,这次换我等你。”
“不要——莲妹——”林管家跑过去接住了钱氏往下倒的身体,他双手抱紧了钱氏,一边轻柔的抚‘摸’着钱氏的脸颊,一边温柔的道:“莲妹,你真傻!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林清山愣愣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钱氏,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知道,刚刚钱氏奋不顾身的拔下头钗跑去刺杀林清风,为的全是他。
钱氏为他做过事情迅速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仰起头,双手抓着头发朝钱氏跪了下去,“啊——”那声音中的悲伤和后悔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做了这么多大恶不赦的事情,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突然林管家拿过钱氏手中的金钗,猛地站起来,举起金钗朝林清风身上刺去。砰的一声,林管家的身体也倒了下去。他的身上‘插’着两把大刀,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同时‘抽’刀,血瞬间就从他的身上涌了出来。
他慢慢的爬向钱氏,颤抖着伸手抱紧了钱氏。
林管家和钱氏的尸体紧紧的拥在一起。
生不能相守,死若能同‘穴’也好。
众人唏嘘不已,心中暗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相对了林清山的悲伤,林清清显得格外的开心,她看着手中的头骨嘿嘿直笑,仿佛那是一个很好的玩具。
“来人啊!把林清山、林清清、陈师爷、高一、高二全绑起来。”海朗不想再出意外,便让人将林清山和陈师爷,高一,高二全都绑起来问话。
“是,大人。”
高一,高二很配合,林清山和陈师爷挣扎无果,被官差强行上了绑,只是林清清难于制服,她一会对人拳打脚踢,一会又对人开牙舞爪,因为官差都在忌讳她是一个姑娘家,一时之间,变得僵持不下了。
“我来吧!”上官楚楚缓缓的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林清清。见状,林清山一脸紧张的看着上官楚楚,问道:“你想要干嘛?你不要伤害清清,她已经傻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冲着我来,别为难一个傻子。”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上官楚楚对他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是,这一点点的好感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个人到底还算有一点血‘性’,这个时候,还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妹妹。
“我不会为难她,今天的案子是海大人在审。她就算现在傻了,以前可不傻,所以,有些事情做过了就要负上责任,并不会因为你现在知道悔改,或是变傻了就可以一抹二净的。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上官楚楚轻轻的拍了拍林清清的肩膀,只是拍了几下,林清清立刻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站着。
“别绑她了,她不会再咬人了,就让她这么站着听审吧。”
官差对视了一眼,齐齐将目光投向坐在公堂上的海朗,见他无声的朝自己点点头,便朝上官楚楚拱手行礼,一脸严肃的回到他们刚刚站定的位置上。
林清风目不斜视的上前从林清清的手中拿出头骨,神‘色’哀戚的捧着,走到担架前蹲下,动作温柔的将头骨摆回原位。他不敢去看上官楚楚,就怕她会看到他内心的脆弱,他不敢眨眼,就怕眼泪会被挤了出来。
泪,没有流下来。
心,却在不停的‘抽’痛、流泪。
他无能,他不孝,不仅不能让爹爹死得自然,还不能让入土为安。
林岛被官府的人封了,他没有想到上官楚楚明知他不愿意,却还是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找仵作验了尸。他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但是,他对上官楚楚就瞒着他验尸的这件事情,心里多少有些责备她。
相对于责备她,更多的是他的自责。
林清风恭恭敬敬的拉上白布盖住尸骨,又对着尸骨恭恭敬敬,哀哀戚戚的磕了三个响头,嘴角紧紧的抿着。
——“爹,孩儿对不起你!”
嘴‘唇’张了几下,却仍旧没有说出来话来,上官楚楚蹙了蹙眉头,手伸在半空又落了下去。看着这样的林清风,她只觉心很痛,很痛……有心痛,也有失落。
“他这是在怪她自作主张就让人验尸了吗?”
“别假惺惺的了,林清风,你这个不孝子,你不知道入土为安吗?你怎么能指使官府的人将自己亲爹的尸骨给挖出来验呢?你究竟有多恨我们母子三个人,你就这般的容不下我们吗?你就这么急着占据所有的家产吗?”林清山指着林清风,角‘色’互换的骂道。
本该是林清风该责问他的话,他说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拗口。
这一刻,仿佛他才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