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叶武喊,在她低头看向他时,他说:“姐姐,你累了吧,快点坐下来,歇歇吧。”
“好。”
叶清也真的站不住了,就顺势靠着城墙滑坐在地上。
要是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但,现在她不是皇宫里的叶清,而是边城的叶清了。
见她坐了下来,小小的叶武也靠坐到她身边,小手还抓住了她的手。
“怕吗?”
叶清问,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一点血迹。
“不怕,有姐姐在。”
叶武摇头,过了一会又说道:“很快,咱们就能见到爹娘了,我不怕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叶清只觉得脑海里‘哄’的一下子有什么呼啸而过,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巨大的悲恸再度袭来,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她不得不把头靠在城墙上,才能稍稍缓解脑海里的风暴。
原来,原来,她的二叔,二婶,还有堂妹小叶倾都不在了。
二叔和二婶是牺牲在城外的战场上的,而小叶倾却是累极了,又在身受重伤之下,牺牲在了城墙上。
她是站着离开的,而她最牵挂的就是小小的叶武了。
相继被爹娘和姐姐不得不丢下的叶武,要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太可怜了。
叶清觉得她会来到边城,成为边城的叶清,是因为她和小叶倾的离开时间是一样的原因。
小叶倾太累了,她再也坚持不了,而叶清却想要活着,想要把一切都弄个清楚明白。
究竟是谁陷害了她?又是谁要用那样的方式杀死她?
只是她虽说重回了人间,却好像依旧是来不及了。
或许,她来到边城,就是为了不让小小的叶武孤单吧。
能有亲人一直陪在身边,就连死亡好像都能坦然面对了呢。
抬手,她轻轻的把叶武抱到了怀里:“小武,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说得对,咱们很快就能跟爹娘相见了。”
城墙上的人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坐下来,依旧没有人试图逃离,只是默默围着城墙坐了一圈人。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一时间,城墙上安静极了。
但,上苍似乎不忍看边城沦为人间地狱,竟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在敌国军队以为他们要大获全胜的时候,有一队大军从他们背后杀了出来。
斗大的旗子迎风飘扬,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睿’字。
在这支军队的最前方,是一匹神俊的大黑马。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无俦的男人。
他的五官精致,仿佛是谪仙下凡,一双丹凤眼却偏生没有一点温度,叫人看了就胆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称为东周战神的睿王——景越。
睿王的出现,顿时叫东周边城仅剩的那些战士热泪盈眶,也一个个瞬间就回血了一般,再没有了疲惫,以及感觉不到伤痛,大声喊着‘杀’,再度朝着敌国军队冲上去。
不怪他们一个个精神振奋,睿王来了,就代表边城的危机解除了,边城保住了,边城里的人们也就逃过了一劫。
冲在最前方的睿王,手里的长刀朝前一指,一马当先,领着他的战士们朝着战场冲杀过来。
猎猎风中,他墨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翻转,仿佛为他插上了黑色的羽翼,那是代表着死神的羽翼。
千军万马犹如滚滚洪水,朝着敌国军队咆哮着砸过去,瞬间就淹没了那些脸上已然露出得意神色的士兵们。
这一刻,战局彻底反转,陷入崩溃、绝望和惊惧里的就成了敌国的士兵们!
东周桓帝元年春,边城大捷。
边城军民上下一心,打败了野心勃勃进犯的敌国,却也损失惨重。
在这场战役里身为边城守将的虢国公府二老爷夫妇,壮烈殉国。
睿王景越率部来援,不但打的敌国军队丢盔弃甲,也让边城得到了休养生息几十年的时间。
桓帝下旨奖赏了边关军民,也重新派来了新的守将。
只短暂休养了几天的叶清,牵着小小的叶武,姐弟二人俱都是一身重孝,在家将的护卫下扶棺回京。
那一天阴云密布,冷风飕飕的刮过,空中还飘洒下零星雪花。
再看了一眼边城,叶清就牵着叶武的小手上了马车。
在坐进马车的那一刻,小小的叶武忽然说道:“姐姐,等我长大了,还要回来边城这里。”
虢国公府的队伍不算庞大,但,睿王景越也在这一天,带着他麾下的大军一同踏上了回京的大路。
两队人并做了一路,浩浩荡荡的往京都的方向进发。
……
虢国公府,二房。
二老爷夫妇在前几天已被叶清姐弟送上了山,他们原本想要在山上结庐守墓,却被虢国公夫妇强硬的带了回来。
当日,姐弟二人扶棺回京,虢国公夫妇亲自带着府中上下,到城外十里亭迎接。
虢国公扶棺痛哭的那一幕仿佛是一场戏,等戏落幕了,虢国公就换了一副嘴脸。
“国公爷,这是要干什么?看国公爷的架势,这是要囚禁我们姐弟吗?”
叶清拍了拍朝着虢国公夫妇怒目而视的叶武,朝着摆出一副大家长架势的虢国公淡淡问道。
眼前的这两人,原本是她的亲爹亲娘,但跟她一点也不亲。
一个只顾着宠妾庶子,一个恨她当初不是儿子。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得过两人一个好脸。
就连她被册封为太子妃,这两人待她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一点转圜的可能。
再相见,叶清蓦地发现,她对这两人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
看着他们,就跟看着两个陌生人一样,心里不起一点波澜。
她是二房的叶清,只是二房的叶清,跟大房虢国公夫妇再没有半点关系。
谁还不知道谁啊,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
“六姑娘,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囚禁?”
大夫人张嘴了,她皮笑肉不笑,看着叶清姐弟的眼里满是算计。
仿佛这姐弟两个在她眼里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要拿来估量价值的物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