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18
她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了别的念头,当即问道:“对了,赫哲渔知道这件事吗?”
“啊?”他好像没有听清。
“我说赫哲渔知道这件事吗?”她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会提起他来?”连锦年意外之余摆明了他心里很不痛快,那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想到那夜薛岩柔软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里,他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虽说冠冕堂皇的找了理由派上几个小厮紧紧跟随,但很快就得到了被人轰回的消息,让他好不气恼,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随她一起去了。
薛岩看得真切暗暗发笑,面上却装出无辜的样子说道:“就事论事嘛。其实细究起来他对我一直都蛮好的,一听说我要见你便想办法帮我,从不计较个人的感受,我却像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屡次驳他面子。还有啊,你悄悄迎娶韦夫人的那晚也是他帮忙我才能见到你的,唉,没想到见了不如不见。”
“岩儿!”他欺身上来发出警告道:“记住,永远别再我面前提另一个男人的好,我会嫉妒的!”
是吗?他平时大度起来像个圣人,气定神闲的,怎么说小气就小气了。不过看他气咻咻的样子还是蛮好玩的,她有心继续看他吃醋,所以仍然一意孤行的说下去道:“他说他会等我,直到我回心转意为止,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又存心气我是不是,那夜我够狼狈的了,若不是他带你闯入,也许就不会刺激到韦映羽,也许后面就没那么多烦恼的事情了,直到今天早上我才脱了身,真真可恨!你却还在感激他?”
他果然发急了。
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丝笑,怕他发现立刻又板正了脸。
他呼哧呼哧的喘息片刻,似乎意犹未尽,又继续说道:“你想想看,西莫是他的属下,和韦映羽的那段旧情虽属个人私事却牵扯到克铎尚在人世一事,西莫自然不好隐瞒的。也就是说他明知我跟西莫联手要制住韦映羽他还特意带你前来,不是捣乱是什么?你若是我会怎么想?”
该死的赫哲渔!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那天他的戏码真好,怪不得锦年说入了一个局呢,这个局里就有赫哲渔一份,他故意引了她去,让她误以为锦年薄情寡义负了自己。其实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产生了怀疑,防范森严的郡王府如何能轻而易举的让外人闯入?原来他早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她入彀。恐怕这件事连西莫也脱不了干系,他们是主仆,是君臣,主子若要办事下属岂能袖手旁观,这里应外合搭配的还是相当好的,只不过……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连锦年看她怔怔的出了神,发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有料到故事里还有故事,好复杂的样子。”想到西莫若也是这个局的主使人之一,那锦年的处境不是很凄凉吗?他还当西莫是朋友呢,没想到反被咬了一口。算了,别去提醒他了吧,免得他难过或者尴尬。
“好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以后韦映羽再不会来打扰你!”
“你就那么肯定?她可是变化无常的人,谁也吃不准的。”薛岩撇撇嘴,一副不信的表情。
“哈哈,我敢打包票的。”连锦年大笑道:“百分之百我赢,知道为什么吗?今天一早西莫已经带她走咯,欢欢也跟着一起去了,我想短时间内她不会回大禹了。”连锦年没再为赫哲渔的事继续纠缠,倒十分乐意看到目前的状况。
“那我姨妈岂不是……”她却想到了另一层。姨妈的下落不会永远无人知晓了吧,韦映羽真说了实话吗?
“我问了她最后一次,她说确实不知,就如蕊蕊失踪一样。她先前说过蕊蕊已不在人世,最后还是这样的话。哦,忘记跟你说了,蕊蕊的坟茔已经找到了,就在城外,柏大哥带了一干人等亲自去的,里面确实有个小女孩的骨骸。唉,她果真没有撒谎,我们倒希望她能说假。”
天哪,这个女人!做事总让人恨到牙根里去。蕊蕊是柏王爷的亲生骨肉她怎么就能下得了手的?她自己也有孩子,母亲的天性何在?
“宁夫人知道吗?”她轻轻的问道,十分不忍。怕问这样的问题,眼前仿佛出现了宁夫人凄惨的面容,还有那无望的眼神。
“柏大哥还没还敢告诉她,怕她受不了,更怕……”他摇了摇头说道:“更怕曾夫人告到贵妃那里去,韦映羽毕竟是柏大嫂的妹妹,荣儿的姨妈,若是牵扯起来必定大动干戈。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伤害到谁都不好,柏大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等韦映羽到了摩恩那边,就算事情闹腾出来也奈何不了了。”
想不到最痛苦的还是自己的义父柏王爷,他的亲生女儿没了,不但不能报仇,还得权衡利弊左右思量。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作为姐夫哪个角色都不容易担当啊。只是韦映羽怎么就对蕊蕊有那么大的仇恨呢?若是柏王妃出手或许还能说出些理由。
“唉!”连锦年听罢她的疑虑更加沮丧,好像蕊蕊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难道又是因为你的缘故吗,锦年?”若非如此,实在无法解释韦映羽的恶念从何而来,这些年她只为一件事活着,那就是一个“情”字。可是,蕊蕊跟锦年能有什么关联,那个时候的连锦年风华正茂年轻有为,而蕊蕊不过是个孩子,牙牙学语。
“我的罪孽是老天定下的,即使非我本意却逃脱不掉。”连锦年幽幽一叹想到了从前,那是一段极其苦痛的回忆。
连锦丰战死之际托付自己的弟弟连锦年要照顾好他未过门的妻子以及腹中的孩子。为了顾全温婉的名节,也为了保留兄长的血脉,连锦年只能选择迎娶温婉而悔婚韦家。
当时亲朋好友纷纷上门阻拦,连王爷夫妇也苦苦相劝,他始终不为所动。而与连锦年关系最好的莫过于他的忘年兄长柏王爷了,也许只有他能说服连锦年改变主意。于是韦映羽心急火燎的拜托姐夫亲自出马为自己争取机会,柏王爷也一口应承了此事。
偏巧出发那日宁夫人的小女儿蕊蕊郡主突发高烧持续不退,嘴里一直念叨着要父王陪伴。柏王爷平日里最疼爱此女,如何能够割舍,再加上宁夫人的哀求便改道去了侧妃的园子。第二天蕊蕊的病势果有好转,但当他抵达显郡王府的时候却迟了一步,连锦年已经跟皇上递了折子恳求赐婚。
因连锦年与摩恩大战全胜而归,皇上曾允诺群臣对其重赏。连锦年率先提出解除原先自己与韦二小姐的婚事,然后请皇上恩准将温郡主嫁他为妻,此外别无所求,皇上自然一口答应。
皇命如此,再难挽回,柏王爷也没了话说,韦映羽盛怒之下狂笑而去,从此性情一天比一天怪诞。
一年多以后消失许久的她带着欢欢回到了柏王府,并帮着体弱多病的王妃姐姐料理家务。也许是因为与曾夫人不断上升的口舌之争,也许是活泼伶俐的蕊蕊刺激了她内心的偏执,她再次忆及当初柏王爷未能及时劝阻皆因这个小女孩而起,恶念终于在某一天彻底爆发了,于是便有了后来王根“拐带”小郡主的事情。
听完整个故事薛岩唏嘘不已。一段执着的感情害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人,她又从中得到了什么?唉,冤孽啊,最无辜的是蕊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的扼杀了,何其不幸。
“这里一点都不好,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她俯身贴近他的胸膛道:“我越来越不喜欢京城了,锦年。”
“其实我也早厌倦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再蹭了蹭她的脸颊,感觉什么都比不过此时此刻的静谧和美好。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从腰际摸出一个拨浪鼓递给她道:“喏,有人送你的。”
“送我的?我都多大了还送我这个。”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翻转了一下,立刻看到了鼓面上的图案,正是一只漂亮的小花猫在秋千架下扑着蝴蝶,不禁脱口而出道:“是欢欢!”
“对,欢欢让我转交给你的,说让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她。这丫头居然还记得你呢。”
哈哈,千万千万千万……这小不点!她心里暖暖的,颇为感动。韦夫人做人如此,没想到生出的女儿却截然不同。她笑着摇晃几下道:“我记得欢欢最喜欢这个不过了,居然能舍得送我!真是个乖孩子,早知道她要走我应该去送送的。对了,听说她还病着呢,如何就着急的不行要赶去摩恩,一路上怎么受得了?”
“放心吧,西莫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女的,摩恩才是他们的家嘛,我也算了了朋友的一桩心愿,可以功成身退了。”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感觉一身轻松。
一段悠扬的哨声在林子附近响起,接着便听到黑聪仰头附和,发出连串的长鸣,嘹亮而雄壮。
“糟了!”连锦年变了脸色,一边抽出长鞭一边跳出了车厢,并且头也不回的说道:“岩儿,可要坐稳了,我们马上出发!”
是赫哲渔!她听出了哨声,也只有他的哨声才能让黑聪如此。
“锦年,我们要去哪?”
“一会再跟你细说,总之是个好去处,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吆喝一声,马车迅速发动了。
他在心里默念道:“岩儿,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这次我不会食言,如果再不做我怕我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