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朝盛世,宫内某处冷院。
熟悉的的萧索,熟悉的夜晚,熟悉的两人。
“吾皇!”
“嗯。”萧凰北轻颔首,示意他有事就说。半晌,萧凰北只听身后一阵一撩摩挲声响,随后就听尤明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太子密令,朱雀羽。”
“哦?”转头,看着尤明双手递上来犹如赤炎一般灼人眼眸的朱雀羽,萧凰北眉眼微挑:“看来,太子一行都没事。”
他们,也平安无事……
萧凰北执起那根火红的朱雀羽,眼里仿似也有一团赤焰在升腾着。
尤明见着这一幕,将手垂立两侧,心下庆幸自己能为眼前之人效犬马之劳。不为别的,只是想站在他的阴影下,与他齐看这一场繁华盛世。
指尖微转,不见任何动作。原本安静立在两指指尖的朱雀羽突然燃烧起来,眨眼湮灭没留一丝痕迹。尤明见此一幕,有些担心他是否灼伤。萧凰北轻摆手示意无需惊慌,只轻道了声“无碍”便背手仰头望着宫墙外的夜空,出神。
感受着指尖的烧灼,让他原本有些伤感的情绪慢慢回归丝丝清明。听着这冷院草丛里的虫鸣,萧凰北整肃面容,下一秒,立于人前朝堂的霸主又回归。
“邻国的动向探的如何?”
“如吾皇所料,除北国揽月之外,其他两国皆有高人同上云上楼。”尤明如实呈报早些时候探来的密报,声音冷硬却字字清晰:“暗处,同吾皇预想的一般无二。”
“揽月从前便无人参与过这种强者的游戏,朕是知晓的……其他两国除却储君,想来不是王侯将相便是江湖中的高人。只不知,遥挂中天的月,那背后的为人所不知。”
听着萧凰北平淡的分析,尤明不懂,眼里有着担忧:“吾皇……”
“朕明白你的顾虑,如果此时不松手让他们自己去承担逆流。他日位于东方一角的立足之地,迟早拱手于人。”
至于朝堂内外。哼,他人虽老,指点江山却不过一挥衣袖间的事!
尤明砰然下跪,萧凰北淡淡瞥了一眼便苦笑:“朕不过是假设最坏的以后,你何须如此。”轻挥衣袖示意他起身,然而低头凛然的人并未起身。
尤明绷紧面皮,行一大礼,肃然道:“吾皇万不可,自古四国呈四方之势并立甚至对立以达百年之久。即使面对严峻边境苦战,吾皇那运筹帷幄的天下胸怀从来不逊于他朝,您可是臣民的信仰和最强的仰仗,万不可……”
旋然转身,手轻放他肩头。背着月色的萧凰北面色半明半暗,看着尤明所说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那方唇角微扬。萧凰北面上闪过淡淡调侃,笑道:“朕不过是借着月色抒发一下感慨,瞧将朕的影卫吓成什么样子。”
借着萧凰北虚扶的手起身,闻着头顶沉稳的笑意,尤明才低首请罪:“臣下死罪!”
“好了,原本老四传来的好消息,被你这不解风月的性子给搅了。罢罢罢,回吧。”萧凰北摇头失笑,直摆手摇头率先离去。
正欲跟上萧凰北的尤明突然镇定刹住身形,看着突然止了步子旋身的人,垂手低头等待命令。原本想将手搭在他肩上的萧凰北见他这么恪尽职守也只是微扯嘴角不置可否。
随意将手反剪身后,看了一眼东宫方向,道:“你先回吧。”尤明正欲说让他护送之后再走,却被他摇头拦下。几步出了冷院,朝侯在门外的福喜淡然道:“过几日便是各国交换使臣进贡的日子,明日你差人去看看老四准备的怎么样。”
“是。”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走远,隐于冷院高处的一抹黑影才飞速消失在那里。待两人一走,这呈‘回’形的冷院的风好似刮得比以往更凄厉,只不知是因为临近深秋的缘故还是其他,院外结满蛛网的匾额也被吹得磕在门梁上‘哐哐’作响,有种阴森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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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临,城郊东方别院。
因着东方西归这一职位历朝历代从无此例,却还是拨了临近皇城的一处郊外别院与他。除非必要时候与场合,否则不用频繁出入朝堂。幸好,郊外离皇城盛临只不过一道城门而已。
是夜,三两的仆从早已熄灯歇下。偌大的院中,东方西归负手身后,朦胧银辉在他身上投下大片阴暗。夜风起,微晃动他原本静止的衣摆。
今早早朝后,萧皇差人前来告诉他,前往云上之行的府上几人都安好,心下也略微松了口气。可同时接到旁系直属的其他子女却是落败了几人,此时正往回返。有些可惜却没有大多情绪表露,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只是纳闷,自己那不上进的另一双儿女却奇迹留在那里。
对于那飘渺之境,早些年自己也想去试上一试,奈何家中母亲放不下。只得做罢。现下想来,倒有些同情起自己羡慕儿女们。
中院廊下,一管事模样的老者眼见自家老爷孤身立于院中许久。不忍打扰又怕夜深露重伤了身体,百般叹气之下轻手轻脚从房里取来薄披风,移步至他身后,欲言又止。
东方西归问着身后没有动静,只道是这别院管事生怕打扰自己。只不知因为他心急,东方西归早知他隐于廊柱背后候着,见他无事禀报也就随他了。
旋身,拿过管事臂见挽着的披风披上,淡声道:“好了,你知道我习惯睡前一个人静一静。”便挥手示意他下去休息。
管事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尽本分道“老爷早些歇息”便转身离去。
“等等。”东方西归突然出声,叫住快要走到廊下的管事。
“老爷。”管事近前,躬身听候吩咐。
东方西归微一沉吟,继而道:“明天派人回凤栖,这些天宫中还有要事,我近期便在这儿歇下。另外,告诉老夫人她们,离儿她们都安好。”
“是。可需要府上夫人前来照顾老爷起居?”
东方西归摆手,管事点头过一会儿后安静离开。原本安静的院子里,更显空旷。
夫人……
我只想,以丈夫的名义去照顾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女子!
笠烟,你的孩子……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