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地位天差地别,堂堂首辅亲自迎接,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殊荣。+顶+点+小+说++当然,在名义上天津之战的指挥官是兵部尚书黄嘉善,朝廷给了他钦命剿匪督师的职务。
不过黄嘉善深知一切功劳都是张恪的,要是没有张恪,他搞不好晚节不保,老头子哪还有脸和张恪抢风头,他直接请了病假,把露脸的机会留给了张恪。
年轻英俊,器宇轩昂的张二郎,明盔亮甲,在猛将强兵的环绕之下,出现在大路上,顿时就迎来了百姓的满堂彩。大家纷纷叫好,甚至在远处还有鞭炮声,惊天动地。
张恪被吓了一跳,开玩笑,万历刚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正在焦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首辅来了,张恪急忙下马,等在了路边。没有多大一会儿,方从哲在一群文官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对面。
“末将张恪,拜见首辅大人!”
张恪恭恭敬敬在路边磕头,后面的将士只能跟着。
方从哲一见张恪,满脸含笑,拉住了他。
“永贞,快快起来吧,运筹帷幄,领兵杀敌,你做得很不错!”
“不敢,卑职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还有不少疏漏之处,请元翁莫怪。”
方从哲笑道:“永贞,你说的是漕粮的事情吧,黄大人上了折子,能保住大部分漕粮,你居功甚伟,不必担心!”
“多谢元翁!”
两个人面对面,张恪看了看四周欢呼的百姓,顿时挠头说道:“元翁,百姓们太热情了,恐怕不好吧?”
方从哲看了看欢呼的人群,又听了听鞭炮声,苦笑道:“永贞,百姓们一腔赤诚。虽有不妥,可是上面不会降罪的。”
上面!
张恪悚然一惊,首辅的上面不就是皇上吗!
果然是皇家无情,儿子不给老爹面子,朱常洛和万历之间的芥蒂够深的!
看样子方从哲来迎接自己,也是朱常洛的主意,这位新君是想突出自己的地位,彰显他比他爹更能干!白莲教怎么都比不上鞑子和野猪皮,自己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打了一场符合老板期望的胜利而已!
想到了这里。张恪越发的谦虚内敛。
张恪的表情没有逃过方从哲的眼睛,这位老首辅微微一笑:“永贞,百姓们没什么,可是你要是出错了,该怎么办?”
“啊?元翁,您是何意?”
“哼,你把王龙的尸骨放在最前面,是想让我们迎接他吗?”方从哲话中带着怒。
锦衣卫从成立之初,和朝臣就是一对冤家。这些年在王龙手里倒霉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大家谁没有同窗好友。就算是王龙真正有功,他们也不愿意抬举一个特务!
你们不愿意,可是老子答应朱七他们了。不把王龙的功绩弄得天下皆知,怎么保住其他的太保!
张恪心思转了转,心说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假。
“启禀元翁。王太保只身杀出天津,手下弟兄尽数死在了贼人手里,他浑身刀疮十余处。衣甲被鲜血染红!腹部伤口深重,连肠子都流出来了!他是替大明流干了血,所幸遇到了举人卢象升搭救,硬撑着把白莲教的消息告诉末将。弟兄们都钦佩王太保的作为,是想送他回家,元翁若是觉得不妥,末将这就让他们拿到后面!”
“扯淡!”
方从哲只当年轻鲁莽,再说了王龙的确算是功臣,是好汉子!
摇头笑骂道:“已经放在前面了,你愿意放到后面,朝廷还丢不起人呢!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将士都要奖励,把所有战死的将士都送到前面来,一起入城。另外你不是说还有个卢象升吗,让他和作战勇敢的士兵到前面去,让百姓都看看。”
到底是首辅,出手就是不一样,把所有牺牲将士放在前面,等于是稀释了王龙的功劳。又把卢象升推出去,等于是告诉大家伙文人也有猛士!
对于方从哲的安排张恪当然不会说什么,事实上能让王龙出现在京城文武百姓的面前,已经算是赚大了!
入城队伍的顺序按照方从哲的指示,迅速调整。
一切都差不多了,方从哲笑着说道:“永贞,上马吧,本官替你牵马入城!”
开玩笑!
张恪慌忙摆手,说到底他才只是一个参将,哪能劳动首辅牵马!
“元翁,您可别折煞末将了!”
“永贞,我大明的规矩,有大将凯旋而归,都由重臣牵马,以示尊重。莫非,你觉得我这个首辅不够分量吗?”
“不不不!末将不敢,只是此番陛下招末将进京,是向先皇交旨,绝非凯旋仪式,还请元翁饶了末将吧!”
张恪坚辞不受,可是给张恪牵马的主意是朱常洛的,最后大家只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让方从哲牵马,张恪在后面跟着。
一众文武大员,不乏须发皆白的部堂高官,张恪可不敢走到他们前面。又是一番争论,张恪才跟在几位尚书的后面进城。
连续两次推让,全然没有得胜的骄狂,不光是方从哲看着高兴,就连后面的一些大臣也频频点头,没有觉得被这个年轻的武夫占了便宜。
当然就算是站在了尚书的后面,张恪身形高大,一身盔甲更是威严杀气十足,不时引来百姓的欢呼尖叫。
张恪在欢呼声中,进入了京城。
后面更热闹的来了,徐鸿儒已经被提前送入京城,后面从王森以下,护法,堂主,香主,舵主一大堆五花八门的白莲教头头儿都装在囚车当中,浩浩荡荡进京。
老百姓一直有传言,说什么白莲教的人神通广大,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拔根头发就能变出一个替身。
此时一见,全都大失所望,就是一帮装神弄鬼的骗子而已,有那么大本事。何至于被抓!
老百姓看了一会儿,也就失去了兴趣。不过在队伍之中,有一个人还是吸引了大家的眼球,那就是天津兵备道秦仁秀!
他在白莲教起事的当天晚上,侥幸逃出了天津,他自知难逃丢城失地的罪责,竟然隐藏在了村子,结果被搜查残匪的士兵找到,塞到了囚车上。
老百姓是最嫉恶如仇的,立功有欢呼。溃逃就有臭鸡蛋。
秦仁秀被打得浑身恶臭,熏得阵阵发晕,他想争辩,可是嘎巴几下,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他唯一的希望就在楚党的几个巨头身上,要是他们能保护自己,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不过秦仁秀不知道,同为楚党的季怀远被抓,没查出多少和白莲教有关的东西。倒是查出他和楚党领袖官应震等人的往来书信。其中就有如何抢夺朝廷官位,如何笼络官员,提拔自己人,收受贿赂等等!
满朝文武都在结党营私。可是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可以想见,随着季怀远和秦仁秀的倒台,楚党的势力必将受到致命打击。甚至瓦解冰消!
朝廷的党争和张恪没有什么关系,他的主要任务还是伺候好自己的新主子!
再度步入皇宫大内,依旧是小福子在前面领路。不过张恪眼尖,小福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了颜色。
“福公公,恭喜高升!”
“张大人太客气了,小的还是沾了您的光!”小福子笑道:“祖宗张公公提拔小的当了直殿监的佥书,日后张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张恪笑道:“福公公,少不得要麻烦你。”
说笑之间,到了弘德殿,再度走进大殿,已经是物是人非,张恪不敢多看,急忙跪倒。
“微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
朱常洛竟然笑着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一把搀扶起张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好,好!朕没有看错人!
朱常洛兴致非常高,竟然一摆手,说道:“来人,看座!”
张恪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陛下,微臣年轻,用不着的!”皇帝面前的作为通常都是给老迈有功的臣子坐的,张恪哪敢坐!更何况张恪听说在皇帝面前只能做三分之一,留着大半个屁股在外面,随时起身回话。
扎马步坐着,简直比站着还累!
朱常洛笑道:“坐吧坐吧,朕有好些事情要问你呢,总不能仰着脸看你吧!”
“多谢陛下!”张恪只好坐了下来。
朱常洛心情相当不错,脸上全都是笑。
“天津一战打得朕很满意,消灭了几万白莲逆贼,又抓了徐鸿儒等逆贼,居功至伟!”
朱常洛话锋一转说道:“朕听说,你不光会打仗,还会捞钱,而且帮父皇捞了一大笔钱,可有此事?”
朱家子孙都什么毛病啊,全都盯着银子!
张恪一面腹诽,一面说道:“陛下,臣出的主意不过是小道而已,就是利用中外金银汇价不同,进行套利,实际上西洋商人已经做了!我大明银贵金贱,自从隆庆开关以来,白银内流,黄金外流!”
“哦?”朱常洛顿时眉头皱起来,气呼呼说道:“怎么没人告诉朕呢,西夷竟敢占我大明的便宜,朕要查办他们!”
张恪吓了一跳,老实孩子掌了权,怎么就变了人?
急忙说道:“陛下,虽然金子外流,可是流入大明的银子是百倍千倍的,说起来还是大明赚了。若是查办西夷,影响了通商大局,得不偿失啊!”
朱常洛沉着脸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先不说这些了,还有别的事情找你,朕身边缺一个有勇有谋又懂事干练的臣子,这样吧,朕准备加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使,保护朕的安全!”
朱常洛突然笑道:“你可不准装病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