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送爽,吹红了漫山遍野的枫叶,那曾经是嫣红柳绿高山峻岭,山川河道;在萧瑟的秋风里,像一个芳龄迟暮的少妇,逐渐消失了她青春的气息,美貌与娇艳。
一丝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洒在王晓峰的身上暖烘烘的。
十几天来,王晓峰在嫣红姑娘和大婶的照顾下,身体渐渐的恢复许多,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王晓峰从大婶的口中得知,那天夜里,虽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但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对面的山坡上,两军对垒时的喊杀声。两军在此对垒交战数日,却被重兵围困在老爷岭上三天三夜,在内无军需供养,外无援兵到来迹象,正在内外交困之际,天公偏不作美,风雨交加,使将士们饥寒交迫,病倒不少。百般无奈之际,大将王翦只好带领众将士趁着雨夜的掩护,从地势险要的后山鹰嘴岩突围,靠着一根绳索,摸索着突出重围。
为了躲避兵灾,这个山洞里聚集了有上百人在此躲难,这天夜里,外面虽然是风雨交加,但是,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人喊马嘶的打仗声在山谷里回荡。
黎明时分,对面山坡上将士们的呐喊声渐渐的在山谷里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平静。
翌日清晨,一连几天的连阴雨,突然间也风停雨住,天空云开雾散,太阳从云缝隙里向下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辉,为那被战争折磨的九死一生的老爷岭、鹰嘴岩披上了一袭镶了金边轻纱,是它们恢复了往日朝气蓬勃的生机,停留在树枝树叶上未干未落的雨珠,在晨曦里闪烁着七彩霞光。
躲藏在黑风洞里的难民们,横七竖八蜷缩在山洞里,一夜倾听着洞外的风雨声,和那对面山坡上将士们叫阵的呐喊声,在那惊恐不安的煎熬中,艰难的度过这难熬的漫漫长夜长夜。蒙蒙残雨笼晴
第二天,人们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蒙蒙残雨笼晴,满目疮痍难平。
此时,陈大叔确认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约了几个人一同出洞去打探外边打仗的消息。
在此躲避兵灾的此地人,是急着想回自个而的家,想看看大军走远了没有,好准备启程回家。
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想看看大军仓促撤走时,是否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以补过冬的急需。
结果,陈大叔走在半道上,就在鹰嘴岩下的山坡旁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王晓峰,见他伤势不重,是从斜坡上滚下来的,身上有盔甲护身,只是脸上、手上在滚落时磕磕碰碰的划破皮,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见他还有救,便把他背进山洞里,为他脱去身上湿透了的盔甲,换了件自己的干净衣服,为他包扎伤口。用热汤喂他,陈大叔还为他上山采药打猎,是大婶和嫣红姑娘为他煎药熬汤,是她们用肉汁喂他,硬把一个奄奄一息的他,从鬼门关硬拉了回来。使他死里逃生,重返回阳世。
王晓峰在山洞里迷迷糊糊的整整昏迷了七八天,这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疼痛,四肢酥软无力,又在床上躺了几天。
后来,大家得知他还是一名军医,在当兵前就是一名世家出身的看病的大夫。这些因逃避瘟疫背井离乡,颠肺流离的难民,只恨相见太晚,他们把王晓峰当成了悬壶济世的活菩萨,恨不得把他当神供起来,对他好的不得了。
这些难民中,其中不乏老弱病残,在这种缺吃少穿的恶劣环境中,他们更是苦不堪言。
王晓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惜他的急救药箱,在他生病突围时,是别人帮他背的,现在也不知去向?就连祖传的几根银针,也随着药箱无处去找,他只好凭借就地取才,几枚草药,帮助病人解除疾病痛苦,以报众人知遇之恩。
这个山洞,洞口很小,里面却很大,王晓峰听说前几天,这里打仗的时候,这个山洞里大约住进了有一百多人,在里躲避兵荒。大军一撤走,那些有家有业的此地人,便纷纷回家去了。
现在,这儿留下来的,大都是从沧州那边逃避瘟疫,逃到这里的。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这儿倒也安全,他们索性就在这里打算常住下去,等待瘟疫过后再回归故里。
从此后,王晓峰便成了这群难民中的一员。
王晓峰后来才得知陈大叔也有一个儿子,名叫**,是在逃荒的半路上被拉去当了兵,这一去五六年过去了,却是音信皆无。
这些年来,老太太想儿子想的快要发疯了,由于过着四处漂泊流浪不定的生活,就是儿子健在,也无处找到他们,她烦透了这种居无定址的日子。
老太太自从一见到王晓峰,不知怎的?打心眼里就喜欢王晓峰,不知到底是因为他和儿子一样,都是一个当兵的原因,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缘分,不知怎地,她待他有一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
二十出头的嫣红姑娘,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只是在逃难之中,沧州的难民之中看不上,有家有业的此地人,老两口又舍不得把女儿留在他乡。
自从儿子被抓后,女儿嫣红现在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依靠,他们要靠她养老送终,他们如若把女儿远嫁他乡,唯恐身后无依。
王晓峰突然从天而降。
这老两口认为是天降佳婿,虽然嘴里没说,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害怕王晓峰身体回复了又去追寻部队,便把他的盔甲藏了起来。
刚开始,王晓峰还打算等待伤愈,回复了健康就马上寻找部队去,那里需要他。
谁知,他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月,已是隆冬时节。洞外早已经是银装素裹,银白色的老爷岭和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分辨不出彼此。
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着,那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就簌簌的抖落下来。玉屑也似的雪沫儿随风飘扬,在清晨的阳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兵哥哥,你又在想家了吗?”嫣红见王晓峰站在洞口,迎着清晨的冷风发呆,便拿了一件衣服轻轻的给他披在身上,关切地问道。
王晓峰轻轻的摇摇头道:“唉,我想,这个时候,我的家人可能已经收到了我的阵亡通知书了,他们正在为我伤心呢?这远隔万里,身无分文,想也无益,外边兵荒马乱的,就这样沿路乞讨回去,那多没面子啊,弄不好还落个逃兵,还不如就这样阵亡了好。”
“那你在想什么?想回部队去?”嫣红疑惑的问道。
“你真傻,我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死了一个王军医,马上会来一个张军医,或者李军医、赵军医的,我算什么呀?还有谁像你这样在乎我的存在。”王晓峰下意识的用手拉了拉嫣红为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回头感激的对嫣红给了一个媚眼一笑道。
“兵哥哥,你既不想家人,也不想军队上的事儿,哪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大清早就站在外边多冷啊?”嫣红关切的问道。
“傻瓜,我站在外边非得想什么吗?我看看雪景还不行吗?你看这雪景多美啊!在我们的家乡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的!”王晓峰兴致勃勃的一把将冻得索索发抖的嫣红揽在怀里,低下头轻轻的在她冻得发红的脸蛋上吻了一下。
“兵哥哥,我还以为是你想家了,或者是想军队要离开我们了呢,我不想让你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嫣红用乞求的目光抬头望着王晓峰说道。
“是啊,我又不是傻瓜,我早感觉到了,这些日子,咱们朝夕相处,你和你的家人对我的情意尽在眼里,要不是你爹他把我背回来,我早就被野狼吃掉了,我的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赏雪景吗?其实,我早已把你们一家子当成了我的亲人,这儿就是我的家,我情愿和你们一起同甘共苦,过这流浪的生活,这下你该满意放心了吧?跟屁虫。”王晓峰用手指在嫣红姑娘的鼻子上狠狠地刮了一下笑道。
“你说谁是跟屁虫,人家见外边冷,你的身体虚弱,怕你着凉,给你送件衣服,真是好想当成驴肝肺!”嫣红姑娘转身笑着这逃进洞里。
现在,虽然居住在山洞里,过着简陋的原始人集体群居的生活,却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放松。
慢慢的王晓峰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当兵吃皇粮的军人。
等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好了,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季节,他也整天跟着难民们上山,别人打猎采食,他挖草药回来炮制,他成了山洞里的义务保健医生。
王晓峰现在离开了整日东征西讨军营生涯,再也听不到将士们两军阵前的厮杀声,再也看不到断胳膊瘸腿的将士们浑身是血的痛苦呻呤声。
从此,远远地离开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紧张严肃的军营生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自由散漫的山野人。
王晓峰偶尔也跟随大伙儿上山学习打猎。晚上回来嫣红和大婶早已经做热气腾腾的晚饭,等待他们回家吃,虽然是些少盐没醋野味野菜,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顿頓吃的是山珍野味,已经心满意足。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非常美丽漂亮的嫣红姑娘,形影不离的陪着,再苦他也不觉得苦,心里总觉得热乎乎的。
真是:运退黄金也失色,时来黑铁也生辉。
两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