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不由自主的在屋子里面慢慢走着。这是自己熟悉的柏木的多宝格,上面那些便宜,但是式样好看的彩色瓷器是自己在街市上淘回来的。
这些廉价的瓷器,后来,自己当了国师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虽然后来自己用的瓷器都是精美绝伦的,但是,都没有这些廉价瓷器看着让人喜欢。
还有那柏木的家具,虽然陈旧,虽然廉价,但是,十分的结实耐用。虽然自己少女时代的娘家礼国公府是公侯府邸,但是,因为已经远离权力很多年,所以破旧不堪,府上一直都过着拮据的生活。当年礼国公府邸的那些配套的名贵摆设,早就在秦明月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她爷爷和父亲那一代都给典当干净了。
所以,秦明月从出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穷酸,破败的国公府的样子。后来,自己当了国师,嫁了人,不但富有的锦阳侯府给了礼国公府很多银子,铺子,田产,还有后来自己权倾天下之后,巴结她娘家的人多起来。
秦明月虽然作为国师为国尽心尽力,也不可避免的把自己的父兄们都放在富裕肥的流油位置上,使得礼国公府重现辉煌起来。
所以,这些破旧的家具,哪怕是后来秦明月回到娘家也没有再看到了。
秦明月饶有兴致的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自己闺房里面的点点滴滴,十分欣喜。
走到一个妆台旁边的时候,却愣住了。这里不是后来秦明月使用习惯的大水晶镜子。这还是一面昏黄的铜镜,而且,镜子并不大。妆台时曲柳木的,结实,便宜。妆台上面零落的放着几盒秦明月自己带着丫鬟制作的一些简单的脂粉,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首饰盒子,不用翻看,秦明月也知道,里面只有几个寥落的不值钱的首饰。
可是,这都不是让秦明月震惊的原因,让她震惊的是镜子里面自己模糊的面容。
秦明月这十几年来都习惯自己威严的穿戴着国师袍服,头上戴着贵重首饰,或者是象征身份的玉叶金冠的摸样,还有自己卸妆之后,疲惫冷艳的摸样,现在猛然间在昏黄的镜子里面,看到自己充满青春气息,鲜嫩可爱的少女容颜时候,真的是震惊了。
秦明月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妆台旁的凳子上,仔细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模糊铜镜里面那青春的容颜。
这是鲜艳的,多姿多彩的面容,有未经世事的清澈,有对前途乐观向往的明丽。这么美好的青春,早就尘封在了秦明月的回忆中,如今猛然相见,真的让人想要流泪。
一旁服侍的秋歌却有些焦急。今天主子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时候,门却轻声的开了,进来了一个穿着月白褙子的大丫环,她手里拿着烛台,看到秋歌和秦明月问:“小姐怎么醒来了?这大半夜的,秋歌你怎么也不服侍小姐再睡一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呢?”
秦明月忙回头,看到的是冬曲那张充满少女青春气息的脸。
冬曲秦明月还是见过的。那是大概十年前了,有一次,秦明月下朝回来,一个妇人拦住了她的轿子。
就是冬曲。那个时候,秦明月十分奇怪,冬曲不是嫁人了吗?听说还跟着夫家去了江南,怎么出现在府邸门口,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却在门口候着?
秦明月当时十分高兴的拉着冬曲就要叙旧。可是,冬曲却一脸的愁苦。秦明月想着是不是冬曲婆家遇到麻烦了。正想问问,帮她解决,这个时候,阴染秋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一见冬曲颜色大变,急急的拦住了冬曲的话头。
并且告诉秦明月朝廷里面突然有急事召秦明月进宫。原来是周边的大夏进犯。来势汹汹,秦明月只能开坛做法,用玄龟玉盘卜筮,忙的天昏地暗,哪里顾得上问冬曲的事情?
等到后来忙完了,也过去两三个月了,冬曲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阴染秋告诉她,是冬曲的婆家摊上了一个小官司,被人诬陷,她已经拿着秦明月的名帖给了当地的衙门,已经帮冬曲解决了。还替秦明月赏了冬曲五十两银子,一些衣服料子,吃食点心。
听到这些话,当时的秦明月十分高兴,觉得阴染秋太会办事了,还赏给阴染秋一件珍贵的翡翠摆件。
现在想来,冬曲那件事情,阴染秋十有八九跟她说了谎话。冬曲一定是过的很不好,甚至连锦阳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可惜,自己也没有帮她。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太愚蠢了,怎么就被阴染秋这个贱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呢?
怀着对冬曲的愧疚,秦明月笑着对冬曲说:“我没事,就是做了噩梦,一时间睡不着,起来喝口茶,等会儿就睡。”
冬曲却是不依,她是四个丫鬟里面年龄最大的,所以,也最会操心。她直接就去拉着秦明月的小手,把她送到了床上,伺候她脱了衣服,进了温暖的被窝,并且还小心的掖着被子说:“小姐,你赶紧睡吧。要是怕再做恶梦,我和秋歌都守着你。你不用怕的。其实,昨天我就和小姐说了。那个宝物玄龟玉盘虽然贵重,毕竟是古物,不能放在枕头旁边的。还是让我给您收着,必然不会丢失。”
“我听有年纪的嬷嬷们说,这样的古物都是有灵性的,放在枕头旁边,兴许会做恶梦。现在可不是被嬷嬷们说中了吗?”
“还是交给我收着吧?”
秦明月顺着冬曲的眼光看向枕头旁边,果然,那个巴掌大的小巧的玄龟玉盘正安静的躺在床头。还是那样斑驳的古玉颜色,并不是后来自己见到的那样巨大,晶莹剔透。不过,也和自己日常把玩的有些不一样。那中间淡淡的玄龟影子,好像更加黯淡了,一看,就像是刚刚受到了重创一般。甚至拿玄龟的形象都显得萎靡不振的摸样。
秦明月不由得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