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的脑袋里装的那些信息,能说的已经全部告诉了二位将军,只是行军战阵之事,尤其是这种守城战,还真不是齐贞谦虚,如果真的在游戏之内,他可以想方设法根据战棋类游戏的经验,当面锣对面鼓的摆下阵来,无非是看谁的用兵之道更加强些而已。
可真正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根本不是战棋游戏可以模拟的来的,又何况这种战争并不是双方拉开架势,你出一百人,我出一百人,看看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哪个。
齐贞对这件事情心中真的没底,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仰仗二位将军的谋略。
然而这种情况不要说齐贞没有经历过,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两位将军,也没有这种战斗的经验。
又何况现在敌我双方形式并不明朗,齐贞知道那些人里面哪些是一心追随袁术的,哪些是真心配合黄月英夺权的,现在张桥二位将军也知道了,可最关键的是黄月英不知道啊。
不过有一点张桥二将的态度和齐贞一致,那便是在事情明朗之前,绝对不能让黄月英所带领的大军踏入南阳城中一步。
这要是到了南阳城之后再闹将起来,不要说仅仅只有一万守城军的南阳,只怕整个南阳城都会陷入一片刀兵之中。
齐贞不是没有想过在临敌之时大声宣布袁术的死讯,并将这些诈降将领的名字公诸于众,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他还是放弃了。
一是他不能确定黄月英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陷入危险之中,虽然说黄月英和刘备二人都不是傻人,可到了那时节,谁知道那些军镇的将军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二来嘛,所谓人心永远不可能像围棋那样黑白分明,得知袁术已死的消息,不好说那些原本忠于他的军镇会不会有拥兵自重的想法,到时候只怕还会节外生枝。
有一点,无论是袁术一党还是墙头草还是心向黄月英的人,都有一个共识。
南阳郡在这个日子口,不能乱。
在一切都以南阳城安稳为核心要义的前提之下,没有人会愿意冒着这种风险让南阳郡打得满目疮痍。
但袁术的死讯一旦公布,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日一夜的功夫,除了齐贞一直在军用地图前比划着,沉思着,算计着什么之外,张桥二位将领一直在交替出门,不断根据齐贞的要求调整着城防军的布防情况。
那些前些日子征缴的粮食也总算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所有兵士提前进入战斗岗位,三班倒不许回家,这样可以保证敌军来犯的时候,所有兵士都有可战之力。
而在文官方面,要不说袁术御下有方,阎杨二位文官以极大的毅力再次对文官队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变,并且以极大的心力稳住了政务方面可能出现的乱象。
短短三天的时间,人员发生了两次巨大的变动,还仍然能保证南阳城中的政令平稳,一切如初,齐贞想想都觉得这二位文官确实不容易。
对于齐贞的大肆追捕,从天黑之后便好像没有那么急迫了。
这是废话,因为那些兵士不得不因为要应对接下来的敌人而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之中,有哪里还有闲工夫去追捕一个如鬼魅一般的逃犯呢?
只不过那些普通的兵士们心中并不清楚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几层的校尉们知道,但却没有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所有下属的兵士,就像阎杨二人心中也明白即将有大军围困,却并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底下那些文官一样。
这就是稳定的需要,毕竟人心永远思动。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和不安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齐贞来南阳的第四天,而这一天,也是和黄月英约好的,大军来犯的时候。
太阳每天总是会从东方升起,再从西方落下,似乎永远这样单调的重复着。
城中的百姓就像往常一样,鸡叫则醒,日出而作。
但有心人总是能看出来今日的南阳城和以往确实有了很大不同,一种名叫紧张的气氛不断从各个官府中,军营内,开始弥漫至全城。
今日晨间,城门照常开放,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那些把守城门的兵士几乎是把那些贩夫走卒们轰进来的。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四座城门之外,护城河上的巨大吊桥几乎同一时间在嘎啦嘎啦的绞索声中被缓缓升起,紧着着,城门紧闭。
原本即将出城的百姓傻了眼,疑惑的询问着守门的兵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那些人中有人确有急事,有人只是日常的贸易往来,没准本就是路过,打算在南阳城中暂歇一宿之后再赶路的旅人。
然而任他们如何询问,那些兵士都是一言不发,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话。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些平民百姓,今天南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封城了。
南阳封城。
只怕自有南阳城以来,这都是第一遭。
南阳城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几乎是南来北往的第一贸易重镇,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封了。
城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一股有些焦虑的气氛在人群之中不断发酵。
城里的人焦虑,那些在外面没能赶上一早那波进城的人,也焦虑,然而因为隔着一道宽阔无比的护城河,那些人也没有再试图进入,议论了些时间之后,便缓缓散去。
时间来到午间,城内所有百姓几乎都在向自己身边任何可以咨询的渠道探查着信息,拼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在问,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意思。
于是有人开始将今日的封城和前一日袁术的死亡关联在了一起,谣言四起。
有人说城中正在大肆缉拿凶犯,而嫌犯狡猾无比,所以必须封城,有人说不对,当日郡守大人就死了为何现在才封城?
有人说郡守大人实际上没死,就是为了引那人出来。
又有人说郡守大人只是当时没死,现在死了,所以才会封城。
谣言止于智者,只是城中的智者都没什么功夫辟谣。
但是很快谣言就不攻自破,因为正午过后,南阳城响起了雷鸣声。
即便是三四岁的顽童都能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可以想见这雷鸣声究竟有多大。
地面开始震颤,放上的土灰簌簌而落,有着高墙的阻挡,没有百姓能够清晰的看到城墙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对这个声音不陌生。
那是马蹄践踏土地的声响,在连绵数月与黄金乱党的战斗中,这样沉重的马蹄声往往意味着州军的骑兵上阵,准备对敌人展开冲杀。
可现如今……这是要冲杀谁呢?
让我们把视线从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的平民百姓身上移开,转向南阳城东的那座城楼上。
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南阳城东边那片平原上的所有动静。
有的士兵早已经微微长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视线之内,并缓缓靠近的那道黑线。
那道黑线距离南阳城越来越近,所带来的震撼便越来越强。
不光是大地,整个城楼似乎都因为对方的到来而震颤起来。
一万枚五铢钱可能占不了多大地方,可人马一旦过万,便可以用无边无际的来形容了。
又何况这些兵马远远超过一万之数。
无数兵士与军马所带来的声势是十分震撼人心的,即便是沉着如城楼上的两位将军,此时也不禁心境激荡起来。
不仅激荡,还有一丝恐惧。
那些骑兵和步兵阵列缓缓向前移动,最终在距离护城河百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军阵移动的声响缓缓平复下去,一股萧杀的气氛却从阵中透了出来,直让城墙上的无数兵士胆寒。
如此庞大的兵阵并未急着进攻南阳城,而是不知为何就此停驻下来,军容整肃,鸦雀无声。
城楼上的桥蕤将军苦笑一声:“知道他们是从雉县开拔过来,也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进攻,可真的看到了这个阵势,我还是有些难以自已。”
张勋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长叹了一口气:“谁不是呢。”
“他们这是在等什么?”桥蕤眯着眼睛,看着那军容齐整,气势磅礴,可行事作风却显得无比扭捏的对手,疑惑问道。
“他们在等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二人耳边。
一名亲兵装扮的年轻人此时站在二位将军身后,略在后面错了半个身位,淡淡开口说道。
“等什么呢这是?”二位将军没有回头,开口询问的依然是桥蕤。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齐贞的话音未落,只听得耳边再次响起振聋发聩的声响。
轰隆隆……
“是北门!”张勋眼神一凝,快步带着桥蕤和齐贞向着北城门的方向走去。
和东门一样,三人的视野很快便被无数的兵马所占据,那些兵马和东门一样,仍然停留在护城河外百米处,就这样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