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霸王别姬（下）
段小川小声道：“我更想留在君侯身边。”
刘信听了段小川的话，微微一笑道：“你帮我这一回。待你回来，我身边自会有你一席之地。”
可若是回不来呢？传闻里，项羽叱咤风云，雷霆万钧，一副火爆脾气。项羽若看了《霸王别姬》的戏，他们这些戏子又岂会有好下场了。
段小川却不敢问。因为刘信已经给出了很优厚的条件了。
他一个本来要被卖身的童子，想要被堂堂武平侯赏识，就要付出这般的代价来。
段小川咬牙道：“我去。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见段小川答应去，刘信却是松了一口气，人也变得大方起来：“说罢，我尽量满足你。”
段小川跪下，匍匐在刘信面前，道：“待我回来，请君侯允许我恢复男儿身留在君侯身边。”
段小川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声音是颤的。这是他鼓足勇气要说的话。
刘信任由段小川跪了许久，才将段小川扶起道：“既如此，就争取早日归来，我等你。”
刘信这番话并没有走心。他利用段小川主演《霸王别姬》的戏，便是为了激起项羽的怒气，所以迎接段小川的很有可能是被烹煮的命运。
段小川出发那日，戏楼前挤满了人。得知刘信竟然要将这样好的戏班子送给项羽，那些戏迷们闹翻了天，更有嚣张者在武平侯府门前闹。刘信并未来送行，而是派遣司马芝来了。
司马芝将一包衣物递给了段小川，段小川打开一看，却是刘信曾经穿过的那身黑色镶红边的锦衣。
司马芝笑道：“修武城物资紧张，多余的布帛都要给北军将士做冬衣了。武平侯说，段公子若不嫌弃，平日里可以用这身穿戴。”
段小川此时一身女装，看着手中的锦衣许久，才抬起了头来：“司马都尉，请转告武平侯，我段小川定幸不辱命！”
段小川抱着锦衣上了马车。司马芝目送段小川西去，最终摇了摇头，回君侯府了。
且不说山一程，水一程，段小川队伍一路辛苦抵达敖仓城下，向敖仓的楚军汇报了来意。楚军士兵告知，项羽早不在敖仓城中，而是在荥阳。段小川又来到了荥阳，在这里与项羽见上了面。
此时项羽刚刚攻破了荥阳城，只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得知刘信送给自己一个戏班子作为礼物，项羽请段小川在堂上表演。
范增担心这是刘信派遣的刺客，还特意让人搜了身，自是一无所获。
段小川表演前，戏主班子上前来，想说一些承蒙感谢的话来，却是一阵支支吾吾，连话也说不好了。却是段小川上前来，向项羽款款一礼道：“我等奉武平侯之令来，为大王表演戏曲，里面包含武平侯的一些心思，大王可愿意听吗？”
段小川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项羽瞧段小川的神情依稀觉得熟悉，但又不记得了，却又很欣赏段小川的态度，当下微笑道：“你若愿意为寡人表演，我听一听有何妨？”
于是，得到了项羽的肯定，段小川便开始按照之前排练过的场次，给项羽表演了一曲《霸王别姬》。
项羽看了才知道这是刘信对自己未来的预判。
段小川唱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项羽忽然喝声打断了段小川的唱腔。
项羽一声大喝，制止了段小川的演唱：“够来。”那戏班的班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向项羽求饶：“项王，这实不干小人们的事。都是武平侯要求，我等不敢不来啊！”
项羽阴沉着一张脸，对那班主道：“你既然知道不该来？却还是来了！来人，将这班主抽筋剥骨，一泄吾恨！其余的人一律得烹杀！”
段小川却是向项羽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项王成全。还请大王允许臣换上武平侯上赏赐的衣服再死。”
项羽看着段小川扮演虞姬的这张熟悉的脸，却只是吩咐力士带走了除段小川以外的所有人。
随着外面几声凄厉惨叫，跟随段小川来的人就这样被项羽杀死了。
项羽让段小川听完惨叫声，才问道：“刘信安排你来我这里，他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段小川摇头，道：“君侯让我来演戏，说今天这场戏若是演得好了，可以跟随在君侯身边。因此并没有劳我为你们传话。”
“我不杀你，将你留在我这里，你可愿意？”
段小川摇头却是更利落了：“大王明明有真虞姬，留我这假虞姬又做什么？”
项羽听了，却是苦笑一声。若是真的虞姬也是这般，他又何苦将虞姬送回彭城？
“你若不愿意留下，那就只有死了。”
“臣不畏死，只求大王允许臣换上新衣，这才甘心死去。”
项羽答应了下来。段小川当着项羽的面，一点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了平坦的胸膛。看到这一幕，一同观看的楚军将领中颇有心情失落之人
随着段小川将刘信赠与的锦衣穿在身上，段小川身上原本的“女人味儿”算是被彻底盖住了。
段小川等了许久，却不见项羽发话，他抬头不解地看向项羽。
项羽道：“你走吧，为我回去转告刘信，感谢他的戏班子。让刘信在修武城洗好了脖子等着，我那时绝不会再留情的。”
段小川得知自己可以安全离开，一时间不敢相信，问项羽道：“我果真可以离开？”
项羽淡淡道：“刘信不是和你有过约定吗？我可不想让他占便宜。快走吧，趁我还未反悔。快走！”项羽不知为何，竟然十分的恼怒。
段小川怕项羽反悔，只是拱了拱手，便大踏步，像个男子汉一样离开了大堂，路经堂外，看到跟随自己而来的班主和一众演员的人头掉落在地上，一个个面目狰狞，段小川暗自感到庆幸。
他毕竟是活了下来。
段小川走后，范增忧心地看着项羽，问道：“为何将人放了？是因为虞姑娘的缘故吗？”
项羽没有回答范增的话，而是问项伯：“虞姬回到彭城了吗？情况如何？”
项伯道：“虞姑娘自回到彭城，便将心思放在了练剑上。每天除了休息，便是在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