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那双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我,我能够感觉的到,他没有看胖子和奉宇,只是看我一个人。我在心理面暗骂,我也有些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一边走一边在心理面暗骂,这狗日的运气,今天弹个鸟都能碰上。

那天一离开有着橙子树的山坡,我就和胖子他们两个说我不想玩了,然后连忙往回走,回到家里的店铺中之后,那种心悸的感觉终于消失。

我家小卖部打开着,只不过三叔却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个时候街上治安极好。在我看来,这不是源于大家的素质和觉悟如何如何的高,而是偷东西被抓住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如果有人敢进别人的店铺拿了哪怕只有一次东西,一旦被抓住,消息就会瞬间传遍整条街甚至是整个乡,不仅家人会被戳脊梁骨,以后大家都会带着变色眼镜看他。每到傍晚,几个妇女聚集在街边又会以某种愤怒的声音叽喳着:

“那谁谁谁,今天又在我恩(我家的)店子外头晃悠,我都想拿石头来扔他了,也不晓得他老汉上辈子造了啥子孽,硬是就出了这个祸害。”

人言在某些程度上比其他看似恐怖的东西更加厉害,人的嘴巴往往束缚了别人,更束缚了自己。就像那自杀的一代名伶阮玲玉在遗书中写道的一样:“我何惧之有,只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如果在风险很小的情况下,就又不一样了,比如一个大妈外出割猪草,走在山头小路看到旁边结了一个溜大的南瓜,往往环顾一下四周没人,就拿着镰刀一勾,然后把南瓜往装猪草的背篼里面一放,再用猪草盖起来,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手法会及其的熟练。

见三叔不在店铺里面,我也收拾了一下心情,从铺着厚厚棉被的木箱子里面拿出一根冰棍就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经常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每次都被吓的不行,我们那里的农村有一种说法,就是男孩子在换牙之前蹲在自己家的桌子下面,就可以看到那种东西,或者是在大晚上的倒立,也可以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我不同,我不钻桌子,不用倒立,就可以看到。爷爷说我命里什么四竖三横,又是出生在七月间,从小命里就带着残,看见那些东西不用理会就行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曾经一脸严肃的跟我说,不管什么情况,我挂在胸口的玉佩一定要贴身带着,即使是洗澡也不能取下来。

我不懂四竖三横是什么意思,但爷爷的安慰就像是一根稻草一样,我紧紧的抓在手里。三叔也知道这个事情,倒是经常打哈哈,也是叫我不用在意。不过三叔却教了我一个更加实用的办法,那就是一旦在外面碰到“板板”,那就赶紧回家,回家准没事。

毕竟与其他人不一样,经常看到那玩意自己也憋的难受,有人理解自己相反会有一种依赖的感觉。三叔说的我记在了心里,一旦看到“板板”,我就赶紧往家里走,后来甚至是有那么一点阴寒地感觉,也不管看没看到,我都要立马回家,这已经成了一种心理暗示。说来也奇怪,回到家里,我心中往往会自己平静下来,而且从来没有在家里看见过“板板”,后来我才知道,我家那阵势,是绝不会出现那些东西的。

不多时三叔就回来了,看到我之后哈哈一笑:“小澈,今天怎么想着帮你叔我守店门?”

我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本来说其弹鸟,玩不下去了,就又回来了。”

三叔见了我的表情,随后沉吟一会,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小子,又看恐怖片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继续吃自己的冰棍。

三叔丝毫不在意,一下就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腿翘起来很自然的放在柜台上面,随后点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小子,别跟老子玩这一套,今天又是什么情况?赶紧从实招来。”

看着三叔那斜眉吊眼的模样,我心中嘀咕了一句,决定继续沉默,一个劲的对着手里的冰棍撒气。

三叔看了我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

“哟呵?你这小不点还跟老子玩起了沉默是金?你那天带着那陈小花去马岭湾摘桑泡(桑葚)需不需要老子给你宣传一下?我告诉你妈你有了一个小女朋友,也好一家人乐呵乐呵。”

听了这话,我顿时急了,

“你。。。。。。你什么什么时候看到的?”

“老子吃的肉比你吃的米还多,你那点弯弯绕绕逃得过老子的火眼金睛?你们吃的那叫一个高兴啊,也不知道是谁,还帮那小姑娘擦嘴,哎哟,一个脸笑的稀烂。”

“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陈小花是我在小学的同学,那个时候我当班长她当学习委员,关系还算不错,那一次去摘桑葚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胖子也在,还有两三个小孩,也不知怎么就被这货看到了。但我知道,这事儿要是被三叔这张嘴这么一说,那是裤裆里头进了黄泥巴,不是屎也变成屎了。

最终我哪里是三叔的对手,老老实实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三叔听了之后,脸上有些许异色,问道:“你确定当时是在下午大太阳的时候?会不会是人?你眼花了?”

我听了顿时气急,说道:“小爷招子亮着呢,会看错?不信算了。”

三叔悻悻的吸了一口烟,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猥琐,

“不是我不相信你,小澈,我知道你从来不豁(骗)人的,我这不本着实事求是的探索精神想要问明白点么?你还小,这点得向我学习。”

我一阵无语,索性决定不再说话,冰棍已经快吃完了,我站起身,正准备再去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妈规定了一天一根冰棍,要再拿的话,小心吃你妈的笋子炒肉(就是挨打),到时候别说是老子告得秘。”

听了这话,我刚刚伸进箱子里的手停了片刻,不过却依旧拿了一根。

“我也不怕,反正昨天我也没看见你在柜台里面拿烟,爷爷要是知道了,那根抵门棍,我可什么都不清楚。”

“小兔崽子,你?”

我自顾自的又拆了一根冰棍,之前的心理阴影一扫而空,只觉得巴适的不得了,三叔看了我得瑟的样子,气的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分明听到他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大中午的,就给老子敢出来晃,这事倒有些不对头。。。”

这件事情本来就那么过去了,我也继续着暑假里成天和胖子奉宇到处玩的日子,但是平时我总是有意的避开那一片橙子林,不管是弹鸟还是做其他,都尽量不去经过。直到一个傍晚的到来。

那天傍晚,我们三个整整在外面疯了一下午,刚一回家,发现我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我搞不清楚状况,心中正在奇怪。胖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我嚷道:“老大,有稀奇看哟。走快点。”

我听了心中不爽,毕竟众人围着的是我家门口,这小子一心想看稀奇,丝毫没有考虑到我这个做大哥的感受。

“看个锤子看,你就晓得看?”

我嘴上骂着,脚步却直直的往那边走去,走到近前,只见众人围着我家门口,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其中嚷的最厉害的便是胖子的爸妈,他爸妈都长的很胖,而且嘴巴超多,胖子倒是很好的继承了他父母的这一项优良传统,所以他成了一朵奇葩。

众人纷纷说着,我粗略的听了一下,有“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被那玩意拉去抵命”之类的话。

一个女人的哭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分开人群,走进了自家店铺。只见店铺里面,一个女人正在不断的抹眼泪抽泣着,她身边的一个男人也是满脸的愁苦,不断的叹气。店里还有着另外的两男两女,两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孩子分别站在这另外两对夫妇身旁,两个小孩脸上明显有些惊恐和不知所措,倒是他们的父母显得镇定得多。

三叔坐在店铺中的那把太椅上,抽着烟,那一脸的云淡风轻却是和对面的男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暑假放假,我妈不上课,今天估计是在附近打麻将,听到这个消息,赶回来的。此时正在不断的安慰着那哭泣的女人。

“王三爷,王老爷子真的不在家么?我可怜的孩子啊。。。那天杀的张大春,自己喝药喝死了还来害我儿子。”

这女人边哭边说,情绪一度失控,他男人也在一旁不断的哀求着三叔。

我没有说话,悄悄地走到三叔旁边站立,三叔在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我,向我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向着那对夫妇说道:“我爹去走亲戚去了,估摸着这两天是回不来了,不过我倒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把你孩子怎么出的事讲一下。”

又是对着我小声的招呼了一声:“小澈,去把门关上。”

我听了赶紧关了店铺的门,虽然人小,但也掌握了插上抵门棍的诀窍,所以这事对我来说难度倒也不算很大。

只是外面围观的人群这时候似乎更来劲了,见我要关门,一个个脑袋伸的像被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胖子他妈一身肥肉在人群中抖来抖去,连忙问我:“王澈,咋子一哈就要关门喃,是不是出了啥子状况?”

我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番,也不说话,终于把门完全关上,也插上了抵门棍,依稀还可以听到外面胖子他妈的声音:“这娃娃就是没得礼貌得。”

我心里暗恨,已经决定要把这笔账算在胖子的头上。

随后那妇女便开始讲起了他家孩子出事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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