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姐妹一场，今日要是能为太子妃一死，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姐妹们，我们现在就替南亲姐放哨，盯着蓬莱宫那边的动静，直到国师大人前来营救太子妃为止！”
“琉璃姐，我怕。”
碧玉更是双腿发软，脸色苍白道。
“琉璃姐，我也怕。”
翡翠也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欲哭无泪。
“姐妹们，其实我也怕，但怕有什么用？”
琉璃拉住二人手道，“你们想想，现在太子妃难道不比我们更加害怕，更加无助？”
“我们要是放弃了太子妃，那她就真得绝望了，就没一个人会帮她了。”
“你们想想，好好想想，过去太子妃待我们如何？”
“情同姐妹。”碧玉答。
“简直比家人待我们还好。”翡翠答。
琉璃点头连连，“就是啊，太子妃都能待我们如家人，我们又怎么可能忘恩负义，又为何不能替她一死？”
“可是琉璃姐，我们真的害怕啊。”
碧玉和翡翠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深深恐惧。
极寒宫，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听说武道巅峰强者进去都痛不欲生，更谈何她们？
琉璃道，“死自然是最坏的打算，但我们也不一定就非得死啊，到时候国师大人肯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国师大人替我们做主？”
碧玉和翡翠霎时觉得有理。
国师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岳丈大人，应该可以替她们做主了吧？
“姐妹们，镇定些，千万别自乱阵脚，给南琴姐拖了后腿。”
琉璃乘二人心思略动之时赶紧嘱咐。
三人赶紧强作镇定，装作无事人一般在原地踱步，借以驱散寒冷。
小太监不时朝三人这边瞥一眼，却没发现南琴何时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却还是在蓬莱宫中。
他十分好奇，今夜的太子与太子妃怎么如此安静呢？
与白日完全不同啊。
白天那个阵仗，我的天……
未央宫。
深夜，玄冥任然没有睡觉。
此刻的他盘膝而坐，茗茶相伴，双目微瞌，正在做着冥想。
身前的茶海之中还在不断向外氤氲着热气。
除了玄冥，诺大的未央宫此刻只剩下另外一名武者。
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武者。
当然，他普通的只是衣着，外貌及谈吐。
除此之外，他绝对一点儿也不普通。
能陪在玄冥跟前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武者一语不发，只是不时弯腰向一边的火盆里加入新的木炭，替茶海之中掺入滚淌的热水。
他要确保玄冥随时醒来，随时都有热茶喝。
宫内寂静一片，能清晰听见殿外徐徐的风声。
“呼！”
“呼！”
“呼！”
已经几天过去了，玄夜依然杳无音讯。
一批一批的人从未央宫出去，又回来，之后死去。
再一批一批的人出去，回来，死去。
只是，玄夜依然还没找到。
倒是玄夜报平安的书信总是准时抵达玄冥手中。
现在玄冥身前的茶盘之上，就已经摆满了这几天玄夜陆续传递给他的自身物件。
从最开始的翡翠珍珠耳坠，到后来的珠钗、发簪、花钿、佩玉等等。
今天傍晚，玄夜的书信同样准时抵达玄冥手中。
这一次玄夜送来一个大件。
一盆青翠欲滴的兰花。
墨绿色，枝叶饱满，株形貌美，花盆也极其考究，用的是大熵最好的贡瓷花盆。
玄夜于书信中只说了一句话。
“忆兰祝爹爹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看着那盆墨兰，看着那封书信，玄冥顿时泪如雨下。
没错，今天是玄冥的生日。
要是往日，国师生辰，大内肯定大操大办，张灯结彩，彻夜不眠。
然而今日，因为玄夜之事，玄冥果断摒弃庆贺，自怨自怜，独自度过。
难得玄夜身陷囹圄，却还记得。
甚至，她还托人送来自己最爱的墨兰花。
玄冥此生最爱魔兰。
但魔兰不常见，而墨兰常见，所以爱屋及乌，望梅止渴。
爱女之心如此，玄冥怎么可能不感至肺腑，情绪不能自已？
随即，玄冥便坐下冥想，直到，此时此刻。
为何手下的人都寻不到玄夜？
因为所有的线索最后都剑指天衣坊。
而只要一到天衣坊，所有的线索也就全然终止，再也无法查询下去。
天衣坊的工作从来都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即便未央宫的人也拿他没办法。
当真没有办法吗？
天衣坊玄冥知道。
他甚至通过天衣坊做过许多他自己想做却不能做，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
要是在以前，玄冥绝对不会想到动天衣坊一根毫毛。
他太喜欢这个神秘而强悍的存在了。
不是每一个神秘组织都能做到如天衣坊般有原则，有秩序，可以让主顾毫无后顾之忧的。
但是，现在，为了玄夜，玄冥告诉自己，已经很有必要动一动天衣坊了。
至少他要让天衣坊吐出关于玄夜的所有信息。
他确信天衣坊能够做到。
至于天衣坊配不配合，那就要看他们大老板的眼力劲儿了。
如若配合，则万事大吉，今后天衣坊还是天衣坊，甚至，还可以得到大熵更多的支持。
倘若不配合，则万事皆休。
毕竟为了玄夜，玄冥从来都不惜代价，不顾后果。
今晚四更便是玄冥与天衣坊见面之时。
玄冥一直在等那个时辰的到来。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玄冥也一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与太初九的这一仗，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进行？
玄冥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他并不觉得天衣坊会轻易向他下跪臣服，甚至宣布效忠于他。
否则那就不是天衣坊。
如此，关于玄夜的信息自己还是可能得不到。
怎么办呢？
最终症结还是在太初九身上。
解铃换需系铃人。
只要搞定太初九，万事皆休。
到目前为止，六壬别苑仍没传出关于太初鱼的任何消息。
玄冥却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因为如果太初鱼出了意外，六壬别苑一定不可能如此平静。
太初鱼自己已经还给六壬山庄了，那么接下来太初九的态度呢？
如果他不食言，应该很快就能将玄夜还回来了吧？
然而几天过去，他并没有！
玄冥从最开始的雷霆震怒，到现在的心如止水，他想明白了。
太初九绝无可能将玄夜还给自己。
至少没那么快还给自己。
因为玄夜才是太初九最后的免死金牌。
这一点，太初九在挟持玄夜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想到了。
一旦归还玄夜那日，便是他的死期。
玄夜可是玄冥的逆鳞！
一旦玄夜脱困，玄冥又怎么可能让太初九继续活下去？
只能杀之而后快。
太初九如此无赖，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倘若，万一，天衣坊那边也收效甚微。
玄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冥思苦想。
真刀真枪的对决自己已然主动亮剑，然而，却没伤及太初九分毫。
自己完败。
因为太初九借助了天衣坊这个利器。
委曲求全的事情自己也主动做了，甚至屈尊降贵去六壬别苑替太初鱼疗伤。
太初九却依然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真是无赖啊！
简直无赖至极！
不过太初九也不是无赖透顶。
毕竟，他真的将玄冰还回去了。
虽然玄冰对失踪的几日经历一无所知。
但她毕竟是安全回到蓬莱宫了。
太初九食言而肥了吗？
以人换人他确实也好像已经做到了。
以血还血呢？
当初太初九给自己的书信只有两句话，八个字。
以血还血，以人换人。
难道这两句专有所指，前一句是针对玄夜的，后一句才是针对玄冰的？
可是，太初九与自己之间还存在没有了解的其他恩怨吗？
以血还血。
除云门宗灵山之巅一战之外，玄冥再想不出其他可能。
太初九想要玄夜以血还血，一雪灵山之巅之耻？
可那次分明就是太初九自己找上门来送死的，与自己何干？
冥想之时，玄冥多次将视线落在眼前的那一堆物件之上，特别是那盆墨雨的墨兰之上。
他想，太初九目前采取的战术是什么？
好像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专注玄夜，太初九就认为自己无计可施。
那自己又该采取何等策略应对呢？
太初九以为，玄夜是自己最大的命脉，他猜对了。
但如若他猜错了呢？
如果玄夜无关紧要，自己甚至都不稀罕多看她一眼，情况是否就会扭转，瞬间柳暗花明？
好像，的确如此。
现在玄夜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囚笼，紧紧将自己的双腿双脚捆得紧紧的，让自己束手束脚，动弹不得。
甚至还得任人摆布，任人欺凌。
如果玄夜从此变得无足轻重，自己就能瞬间反败为胜，摧枯拉朽。
玄冥最终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但是，对于自己，玄夜可以一无是处吗？
永远不可能。
自己却完全可以摆出这个姿态与太初九看。
为什么？
之前因为自己担心玄夜，所以太初九有恃无恐。
自己甚至因此恼羞成怒，杀了很多人。
这不是伤兵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做法又是什么？
况且自己连敌军的毛发都没伤到一根！
当然了，死再多人，自己也不在乎。
关键是，自己的担心收到任何效果了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看得见的效果。
没有。
一点没有！
自己现在连玄夜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玄夜报平安的信却总是准时传来，就像是对自己所做一切的巨大讽刺。
这些东西都是玄夜身上的物件，一件件自己都认识。
但这就能说明玄夜真得安然无恙吗？
真的。
因为玄夜很聪明。
因为玄夜写信的口气，以及字里行间隐藏的蛛丝马迹。
忆兰、生辰，墨兰，等等等等。
这些都只有玄夜才能知道。
所以现在，无论自己担心还是不担心，玄夜就在那里，安安稳稳，安然无恙。
那自己还担心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太初九能用，自己为何就不能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玄夜就暂时交于太初九照顾一段时间，不好吗？
太初九总不能囚禁她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玄夜安然无恙，就对了！
不过放任归放任，目前可以任太初九兴风作浪而作壁上观。
但天衣坊那边，却是要全力施压，尽力一试。若能成功，就不只是一石二鸟这般简单。
退一万步讲，太初九还能兴风作浪到几时呢？
今年朝圣大比武的赔率基本已经定型，再不可能有大的变化。
玄冥也都一一过目。天下人皆要太初九死，他想活着怕是就难了吧？
这一次，大熵几大家族，以及周边武道列国步伐整齐，意见统一，无不让玄冥欣慰不已。
自己的一片苦心他们果真都心神领会，而且已经做出明确回应。
看来自己六壬山庄一行还是颇有成效的。
“太初九啊，太初九，你万万没想到吧，本座就是要以自己的屈尊降贵，换得全天下人人神共愤，之后将你围剿致死！这就叫借刀杀人！本座亲自杀你？你还不配！”
“你的命运，就交于天下人去决断吧。本座，不伺候了。”
幽然从冥想之中醒转，玄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之后神清目明。
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沙漏，差不多是该去天衣坊谈判的时辰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完成一件事情。
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
往年朝圣大比武，大熵其实每年都有少年才俊崭露头角，欲与天下武道强者试比高。
但为何过去三年都无大熵本土少年强者进入前三甲呢？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熵总不可能无人至此吧？
既然周边武道列国能霸占朝圣大比武前三甲三年之久，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何原因，周边武道列国知道，玄冥也知道。
因为他们从中做了手脚。
唯独圣家族不知道。
如果大熵胜，周边武道列国如何要挟大熵，盘剥大熵？
如果大熵胜，玄冥又怎么威慑圣家族，压制圣家族？
蚕食鲸吞，步步为营，这就是玄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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