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懿极尽慷慨之词,极尽愤怒之言,那个样子,分明是不把龙渊钉死在耻辱柱上就不罢休。
那副忠臣志士的模样也着实让人心生同感。
但是,但是,
龙渊却是轻蔑一笑,不屑一顾问道,“你说完了?”
南宫懿道,“我说完了,如此铁证如山,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六圣竟然还无动于衷?我这里可是有人亲眼目睹太初九杀人越货,乱杀无辜!”
现在,他连六圣也一起控诉了。
六圣之中,沐三清突然问南宫懿,“南宫家主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应该抓了太初九,然后将他绳之以法?”
“何止是绳之以法。”南宫懿好似不解恨道,“简直是不将他凌迟处死,或是千刀万剐,就不足以平民愤,就不足以告慰数千惨死的亡魂。”
南宫懿身边的那人此刻也禁不住补充,“太初九简直是个畜生,我亲眼看见他将刚出生的婴儿摔死在磨盘上,将村子里的良家妇女全都先奸后杀,其手段简直是丧尽天良,他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不,他简直比魔鬼还要邪恶一千倍,一万倍。”
此人明明身着金寨国散兵的甲胄,说话的样子,却像极了南宫懿养的一条狗。
二人这个双簧演的更是比说相声还要精彩。
听到这里,龙渊却不怒反笑,甚至还替南宫懿和那人鼓起掌来。
“好,说得好,说得真是好啊,好得我都忍不住要给你们俩鼓掌了!”
“太初九,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你这是要疯啊?”
南宫懿完全没看懂龙渊要做什么。
龙渊问,“我干嘛要破罐子破摔,我干嘛要疯,就因为你铁证如山?”
南宫懿不置可否,“我的这些证据足以让你这个乱臣贼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龙渊摇头,使劲摇头,说,“不不不,虽然你巧舌如簧,慷慨激昂,还请了个很不错的家伙当助演,但是,无奈你们的演技都太拙劣,不断不足以为证,甚至,还变向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南宫懿当然不信,他的确是在演戏,但谁知道?
六村的村民早被冷秋杀光了,鸡犬不留,这个消息除了他和南宫煌之外,其他无人知道。
冷秋离宫南下之前,帝君龙正特别交代,此行一定要将太初九的罪证做的铁证如山。
并告诉他,南疆南宫世家可以信任,可以利用,作为对付太初九的同盟。
于是冷秋灭村之后第一时间以帝君意志通知南宫世家,让南宫世家将太初九的罪行大白天下。
恰逢此时,南宫煌小妾及小儿失踪,南宫世家于是坚决出兵讨伐太初九。
对于龙渊的狡辩,就当是垂死前的挣扎了。
自己铁证如山,还有人证,南宫懿就不信,龙渊还能将案子反过来。
更何况,从头至尾,南宫懿最大的自信,就是此行,他代表的是帝君的意志!
算上冷秋,帝君算是连下两道圣谕,要南宫世家置太初九于死地。
六圣此刻的确是在太初九身边。
那又如何?
南宫懿丝毫不惧!
六圣难道不也是代表帝君的意志?
说不定,六圣也正是为讨伐太初九而来。
如此,自己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想到此处,南宫懿更是得意洋洋,更加胜券在握。
“你就狡辩吧,反正铁证如山,而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圣家族会对你的罪行熟视无睹,帝君会对你的罪行置若罔闻,而六圣,会对你的罪行视而不见。”
龙渊道,“倘若唱高调有用,那还要大熵法纪做什么?还要黑冰台做什么?看南宫家主如此执迷不悟,这么想置我于死地,那么接下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南宫懿看向六圣,他很疑惑,已经如此铁证如山了,却为何他们还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此刻不是应该立刻将龙渊抹杀以谢天下吗?
然而,六圣此刻的心理,绝非南宫懿所料。
六圣简直替南宫懿汗颜,替他遗憾,替他不齿。
正如龙渊所说,南宫懿的演技的确拙劣之极,他完全是在把龙渊,把六圣,把天下人当傻子看。
倘若他身边那个金寨国士兵所言属实,太初九的确难逃一死。
可是那人的证词一看就是假的。
甚至,此人的身份也是假的。
六圣甚至怀疑,此人不过是大熵剑南道一普通村民,临时被南宫懿征用而已。
别的人对金寨国的官兵建制或许不熟悉,六圣却了若指掌。
南宫懿身边的那名证人,一看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金寨国士兵,甚至连正规军都算不上。
用大熵的话说,就是散兵一名,根本没有正规军编制。
这的确与龙渊之前在沙水堡见到的那帮散兵一样。
那么破绽就出现了。
金寨国一名普普通通的散兵,怎么可能知道屠村如此多的细节和信息?
唯一的前提,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他亲眼所见。
而后,他还得被南宫世家的探子发现,而后绑送南宫世家,交待一切。
当然,还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问题就在于,他对太初九给金寨国国主写信一事表述的太过清楚,这就有问题了。
作为一名最普通的士兵,怎么可能知道国主信笺里的内容?
太初九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着给国主的信对天下人广而告之吧?
再有甚者,此人还透露两个细节。
一,太初九再一次将出生婴儿摔死在磨盘上。
二,太初九将村子里的良家妇女全都先奸后杀。
之前幸存的村民也说到这两个细节。
现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说到的这两个细节竟然如此相同。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们的确亲眼所见,所以能够描述的一模一样。
其二,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有人故意为之,伪造一模一样的证词。
究竟哪种可能性是真的,那就只能小心求证了。
不过其中一点,从现实来讲就站不住脚。
那就是对村里全部的良家妇女先奸后杀。
先不说两个证人是不是夸大其词,先不说一夜之间,时间上成不成立。
就单从太初九身边随时跟着沐明雪,沐婉清两名貌若天仙的女子,还有数千官兵,这件事情也断然不可能完成。
除去两名女子和数千官兵见证,太初九单枪匹马,就更是不可能完成任务。
如此明显的破绽,六圣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两名证人却还是振振有词,说得跟真得一样。
如此一推敲,磨盘的细节就更加站不住脚了。
难道太初九每找一个婴儿,身边就刚好有一个磨盘?
或是他必须找到一个磨盘,才能杀死婴儿?
他有强迫症?
而刚好,他的这个强迫症还被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名普通南疆村民,和一名金寨国散兵看见。
太初九的武道修为六圣已经充分领教。
而村民及金寨国散兵的武道修为……
好吧,这两者之间有可比性吗?
如果村民、金寨国散兵看见亲眼看见太初九杀人,而太初九当时又要灭村,他们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这么明显的破绽,竟然被南宫懿拿来当做铁证如山,不是令人齿寒又是什么?
所以当龙渊说要让南宫懿死个明白之时,即便南宫懿看向六圣,六圣亦不打算再看他一眼。
因为六圣坚信,他们能看出的破绽,龙渊也一定能够看出。
接下来,六圣只需要等待龙渊拆穿南宫懿的破绽,然后就万事大吉。
南宫懿还在自取灭亡,“究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龙渊再不废话,只是直截了当问道,“南宫家主,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有事上奏帝君,你的奏章,会让你家一个普通的厨子看吗?甚至,这个厨子你都不认识。”
南宫懿以为龙渊傻了,在问傻问题,不齿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写给帝君的奏章,怎么可能给无关人等查看?更何况还是一名我不认识的厨子?”
“那你有没有可能拿着这份奏章满天下宣读,生怕别人不知道奏章里的内容是什么?”
南宫懿简直要笑哭,“你看我像个疯子吗?如此疯狂之举,除非是疯子,谁能做得出来?”
龙渊再问,“哪怕那是一份邀功请赏,极有可能光宗耀祖的奏章。”
“那我也没疯,这样的事情我断然做不出来!”
话及此处,六圣心里已经一片澄明。
龙渊再问,“那你看我像疯子吗?”
南宫懿不明所以,“你疯不疯我哪里知道?但从你的那些疯狂之举来看,你还真像是个疯子。”
龙渊转而向六圣恭敬鞠躬,只道一句,“禀六圣,我的话问完了,余下之事,还请六圣公断。”
“什么叫问完了?你还没开始你的诡辩呢!”南宫懿完全摸门不着。
沐三清此刻道,“南宫家主,你不只是演技拙劣,而且智商也很堪忧。”
“沐公这话从何说起?”南宫懿霎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而变故来的太快,南宫懿猝不及防。
“来人,将南宫家主给我绑起来!”沐三清突然冷声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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