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希望地站到了湖水边,齐朗难以压抑心中兴奋。那股气息异常明显,就在湖水深处,仿佛是刻意放大了的灵力能量。
不必去仔细感受,那不会有别人的,一定是他!
父亲终于想通了,他听到了那无声的呼唤,骨肉之情任谁也无法抗拒,在纠结了一白天后,他终于决定要现身了!
齐朗很想大声叫喊,却又觉得那样不够严肃。他还记得,父亲是个严肃的人,有些不苟言笑,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大吵大闹,安静一直是他最为强调的高尚品质。齐朗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达到了父亲所期待的标准,他能够确定的只是自己的努力,他一直在向着那个方向努力着,很用心。
眼泪开始在眼眶中转来转去,齐朗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起来。
见面时该说些什么?齐朗在紧张中自我询问着。
令人生畏的王有些慌乱了。齐朗紧张得手心一个劲地冒汗,因为父亲也称得上是一位陌生的亲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十分短暂,在记忆中,似乎只有一年的样子,而且那还不是完完整整一年,只不过是一年中的每天两个小时罢了。在那段时间里,他又几乎是毫无笑容的,整天看管着自己进行枯燥乏味的剑术训练,甚至连自己受了伤,他也毫无怜悯之情。
但是,他那深沉的爱却一直都在。齐朗记得清清楚楚,当自己偶尔做对了某个动作,偶尔提前完成了训练目标,他唇边那不易察觉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尽管他好像从来不会夸奖他的儿子,甚至连赞赏的眼神都会刻意隐去,但在严肃表情下的嘴角上扬。其实从来都没有逃脱过齐朗的眼睛。
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就是那样子的,因为他是父亲。和母亲一样亲切的亲人。
该问上一句你好?那好像太过生硬了,有距离感。还是扑上去。用尽力气给他一个拥抱?那又有些太过突兀了,有悖于东方人的传统。这实在是太难了,齐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好见面的心理准备。他有些怔住了,或许就那样呆头呆脑地等着对手首先进行表达才是最佳处理办法,因为他是父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体贴、包容他的儿子。
就在齐朗迷迷糊糊地调整心态的时候,一直昏昏欲睡的帕里突然惊醒,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要,主人!”
“什么?”齐朗连忙伸手抹去眼角泛起的泪光。扭头惊讶地望向了帕里,却发现那只浣熊脑袋猛地蹿了过来!
“小心,主人!”他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箭!箭!”
“咻!咻!咻!”
令人心悸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飞箭刺破空气时所发出的声响,作为一名顶尖的弓箭手。齐朗对这种声音十分敏感,几乎不用看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三枝飞行速度快得惊人的箭!
那像三道闪电,箭簇闪着乌光,箭身几乎是不可见的——那一方面是极速飞行所带来的效果。同时它们本体的颜色也是灰色的,几乎完全隐藏在夜色之中,令人根本无法看清。
箭,快要到了,就在面前不足十公尺处!
齐朗大意了。内心的盼望使他完全放松了警惕,而一厢情愿的思念之情,又使他在判断上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这种箭,齐朗见识过的。当初在希克堡的边境上,就是这样一枝箭为奎尔留下了永生难忘的残疾;而朱来先生在海斯城行刺鲸嘴比利时,也险些被这种箭射中了心脏。
这世界上只有他会使用这种箭,就是巴吉共和国的五星将领——雷本斯!
难怪帕里一直战战兢兢的样子,原来他早就感受到了他们部族中的死神的气息,他被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去吐露那个死神的名字。不过他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勇敢地留在了主人的身边,哪怕那巴吉的死神终将如约而至,他也未曾表露过退意。
齐朗来不及了!
那三箭根本是无法抵挡的,就算他在全神贯注,做足了准备,也很难接下那三箭,因为那是拥有九段兽体的强大巴吉所发出的绝命杀招。在这世界上,恐怕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接下这三箭的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但齐朗还是咬牙抽出了荣誉之剑,他必须尝试一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争取挡下这三箭,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可以死在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完成,因为他知道父亲即将露面。
圣剑泛起银色的光泽,猛地一晃,横空击出。
“锵!”
迎面飞来的第一枝箭被剑光击中了,箭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圣剑几乎被震得脱手而出!
那一箭很重,力量大得难以言说,齐朗可以保证,就算当初奥乌击败姬穆奇的那全力一剑,恐怕在力道上也不及这细小的飞箭。但齐朗还是格开了那一箭,箭簇擦着脸颊飞了过去,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嗡嗡的响动一直钻入了耳鼓,使得齐朗头脑发涨,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动了起来。
但还有两箭正相续赶来,它们力道更重,速度更快,所发出的声响更加尖锐刺耳!
齐朗彻底来不及了!以他现在的所处的位置,那两箭毫无疑问将在他前胸射出两个窟窿。看来他从朱来先生的死里逃生中吸取了经验,为防万一,特意还在心脏的另外一侧多补了一箭。
齐朗咬着牙,挥动起了手臂,但那更像是条件反应般的挣扎,因为他根本来不及了。
“澎!澎!”
两声爆响过后,剧烈的痛感却并没有按照预期出现在齐朗的胸口,因为他并没有中箭。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齐朗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仿佛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从身前交错而过,而正是那两道身影,使得那追命的两箭彻底落空。
从右面猛扑过来的,那是帕里。那灰色的飞箭贯入了他钉锤的锤头,就好像那并非是由一个铁疙瘩制成的,而是一小块圆木。在飞箭的余威下,钉锤脱手而出,打着旋子飞起在空中,一直飞出了足有七八米远。帕里救下了他的主人,他鼓足了勇气,攒足了力气,终于完成了一个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从左面掠过的身影,齐朗并没有看清,他就像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将那枝箭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隐约之间,齐朗觉得那好像是他,因为他看到了那明晃晃的铁面罩。而那一箭,应该射中了他的身体!
他中箭了,不知道被射中了哪里,但估计他应该是安全无恙的,因为他已经彻底消失了,四周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挨受这样一箭,仍然可以抽身退出几十米之外。
但齐朗没办法再去仔细追究了,大敌当前,他必须集中所有精神,小心应对。
前面的人影慢慢地走了上来,他好像浮在了水面上,仿佛立在小船上的一根三米来高的桅杆,轻飘飘的,而且悄无声息。
“真没有想到,这一趟竟然收获如此丰富,我的心情十分愉悦。”他说话了,声音中带有咝咝的异响,就好像他的声带出现了什么故障,“喜欢我的见面礼吗?那意味着友谊的开始,当然,也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那和友谊无关,卑鄙的家伙!”齐朗竖起了手中的长剑,摧动体内的真气,好让圣剑的光芒闪动起来,以便他可以看清敌人的面孔,“而且我还想告诉你说,这绝对不会是一次令人愉悦的会面!”
他上岸了,身形和一般的巴吉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看上去他要稍微消瘦一些,尤其是他的头颅,更是又窄又长,还在四下里晃动着。齐朗抬起了圣剑,淡淡的银光一丝丝地变亮,终于,齐朗看清了那所谓的死神面孔。
眼镜蛇!
他生了一个眼镜蛇的头颅,长长的脖子弯着,因为只有那样,他那双闪着漆黑寒光的凶目才能望向前面。在说话时,他后颈的部位一张一翕,时宽时窄,看上去很像是鼓风的器具,同时它嘴里吐着火红的信子,好像说话的功能完全是后天练就的,否则他的所有表达,只是单调晦涩的咝咝声。
他身后背着一张铁弓,而那铁弓并非是按照他的体型设计的,完成是正常的大小,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但就是这张弓射出了速度惊人的三枝飞箭,那说明它至少在强度上远胜于普通的弓弩。同时,齐朗注意到他腰间还缠着一条黑漆漆的鞭子,其质地应该是蟒皮之类的,而鞭子当中还别着一柄寒光闪闪的三尖短叉,估计这两样就是他近战的武器。
他像个武士一样向齐朗行了一礼,嘴角咧了开,看上去像是在微笑着,如果眼睛蛇真的会微笑的话,大概就是那个模样。
“令人生畏的宗浩之王,雷本斯向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