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形势复杂
再说了,齐家虽弱,但该有的威慑力还在,至少这么些年江家和沈家都没有敢真正对齐家动手,绝不仅仅是因为圣殿的约束。
矗立千年不灭的家族,自有它繁盛的理由。
有了齐家这层关系,沈祖秩若真是想动他们,或者打了馥郁阁的什么心思,总也该思量几分。
苏离做了这个决定,顾长歌自然也能明白,“既然如此,沈家这边那便只剩等消息了。”
“对了。”顾长歌打了个响指,“黑袍那边有什么动作了吗?”
“完全听不出丝毫的风吹草动。”苏离皱眉道,“尤其是来了东海之后,再也没能找到丁点儿他们的消息,黑袍男子的人似乎是彻底隐匿起来了。”
顾长歌神色也凝重,“东海本就是他们的地界,到底是有利于他们的行动,我们还是要多花些心思。”
苏离也懂这个道理,却转眼又笑了笑,换了话题,“小叶子,你说我是不是也该露露面了?”
顾长歌一愣,“露露面”是什么意思?
苏离冲她又眨眨眼,满面憧憬和暧昧,“就是以馥郁阁老板家属的身份露露面啊。”
顾长歌嘴角一抽,简直想捂脸——自从苏离从她这里学了些现代流行词之后,画风简直越来越辣眼睛了。
“你想啊。”苏离继续道,“你一个女子在外面出头露面这么久,我身为一家之主,怎么也得给你撑个腰,免得总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就比如说馥郁阁开业这半个月以来,打着为家中女眷采买脂粉的名号来试图勾搭他家小叶子的臭男人已经可以论打算了。
顾长歌沉默了半晌,心想那些你口中不长眼的人不是早就被你暗地里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了吗?以后想凑都凑不上来了。
“你动的什么心思?”顾长歌双手环胸,斜着眼看苏离。
苏离笑吟吟满脸和气,“这不是该给沈祖秩施施压了嘛!”
顾长歌似笑非笑,“真的?”她信了才是有鬼!
苏离终于老实交代:“小叶子,你难道不觉得百里荣晨来馥郁阁来得有些太勤了吗?开业十四日,他来了有九日。”
顾长歌冷漠回他:“你就没走过。”于是这两个有精力没处使的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打了有十几次架。
这还是保守估计。
“这怎么能一样!”世子爷满腹委屈和心酸无处发泄,“我是你的未婚夫,他是妄图来勾搭有夫之妇的野男人!”
“亲,你只是入戏太深了。”顾长歌拍拍苏离的肩膀,“未婚夫妻什么的也就忽悠忽悠外人而已,你还当真了。你信不信,到现在为止宫桦还拿异样且膈应的眼神看咱俩呢!”
苏离嘴角一抽,确实,自从他和穿着女装的小叶子一起出现在猝不及防的宫桦面前的时候,那位看尽世事沧桑、历经朝堂风雨诡谲几十载已是不惑之年的丞相,仿佛瞬间颠覆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向来和顾长歌是苦大仇深的敌人关系的宫桦,第一次用一种仿佛是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后生一样的怜悯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在看她。
而后的每次见面,宫桦都用一种那样的眼神,来回审视着顾长歌和苏离。
偏偏这两人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同样震惊到的,还有百里荣晨。
更准确点儿来说,不止是震惊,还有震撼。
顾长歌重生的这个身子和她原本的长相并不一样,她原本的那副容貌也美,但更多的是一种大气和英气的美,峨眉淡扫,清丽无双;而重来一回的这张脸,第一眼的感觉绝对是媚,甚至迷惑人心,而这种美绝不仅限于那种流于皮相的枯骨之美,而是在那双经世的眸子的沉淀下多了几分清逸,柔媚中自有睿智,繁华下窥见淡泊。
百里荣晨清醒过来的第一眼能够认出她来,更多的是长久以来相处中的那种宿命一般深入骨髓的默契和熟悉感,以及,顾长歌那一双让人过目便永生难忘的眸子。
而这一身女装打扮的顾长歌,确实是百里荣晨第一次看见。
只此一眼,永生沦陷,再无一言。
心中那些无法言说甚至不能表达只能囚禁在心底深处不见天日的情意潮水一般澎湃翻涌,几乎要将坚硬如铁的心墙撞出一块疤,而交错奔腾的洪流,似乎要随时冲垮意志的堤坝。
那时的顾长歌心有所感,半转了身子来看他,眼眸轻瞥,凝练万丈眼波如怡。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像是从没有关注过她一样,视线却轻瞥间抓住时间的罅隙最后捕捉她所有的美丽。
而那一刻他心上虔诚,目光专注近似膜拜又像贪婪,一寸一寸侵袭她这一刹千金难换的凝眸温柔,只因知道这种机会永生可能不会再拥有。
他在心里幽幽又悠长地呼吸,全力将心中汹涌而出的奔洪倒灌回去。
眼睛却只看往窗子外面坚决不转眸,不仅怕自己再一次控制不住,更怕见了又念,从此再也熬不过今后那些难捱寂寥的永夜。
顾长歌在意的是宫桦的眼神,可世子爷却更关注自己情敌那缠缠绵绵想上天的目光。
两个人的脑回路压根都不在一条线上,能彼此好好的交流才是见了鬼。
“你始乱终弃。”世子爷很委屈,“以前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还喊人家小甜甜,不成想转眼新人换旧人,又说都是假的。”
顾长歌只当苏离是又忘记吃药了。
“说正事。”顾长歌冷酷残忍地推开正要往自己身边凑的苏离,“正好说到百里荣晨和宫桦,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离心不在焉地回答。
“怎么就挺好的了?”顾长歌继续追问。
她只知道百里荣晨现在是在沈家,而宫桦进了齐家,知道这两个人都没什么事便也没多关注。
尤其她这半个多月以来都在忙馥郁阁的事情,于是就一心一意忙活那些方子去了,连同沈家的事,也都是苏离一个人在看着。
而她,若是想问什么事的时候,也都是直接问的苏离。
以往苏离都很配合,唯独这次耍小脾气似的非要顾长歌陪着他晚上再去看星星看月亮。
顾长歌抬头看一眼窗外正盛的日头,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没办法,对付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智障,只能选择顺毛。
于是接下来的世子爷很是配合。
“宫桦这个人不简单,短短几天便顺利打入了齐衍恪的内围势力,我抽空回了几趟齐家,宫桦甚至已经在齐家开始培养自己的人了,偏偏还独得齐衍恪的信任。”
苏离讽刺一笑道:“也是,齐衍恪身边也没什么人了,这些年苦撑着早就不行了,这才让宫桦这么容易便钻了空子。”
“宫桦这人绝对不能小看,他便是那种只有有一线生机就能起死回生的那种人,绝对要防着他。小心你握在手里本来稳稳的齐家,最后让他占了便宜。”
苏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对顾长歌一笑道:“什么叫我握在手里的齐家?”
“我虽然不知道你跟齐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看你这些天的表现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顾长歌淡淡道,“我提醒的这事儿你别不放在心上,我顾家就是个教训。”
苏离笑笑,“想不到小叶子对我这么关注和关心啊,那你不如再多关注关注,顺便再猜猜我会什么时候给你下聘礼娶进门?”
没承认也没否认顾长歌方才的话。
顾长歌早就习惯了苏离张口闭口就是这种不正经的调调,也没搭理他,又问:“百里荣晨那边,怎么样?”
“他那边的情况比我们和宫桦这里的都还要复杂一些。”
顾长歌闻言抬眸,“怎么复杂了?”
又是周四啦,所以你们懂得,后面的情节明天替换
顾长歌睁开眼,看见一个背影,一个美人的背影。
那背影于朦胧雾气后,一袭白衣,曳地生姿,在烟雾缭绕中平添一丝神秘。
他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的披在身后,倾泻而下,似是无风自动,恍惚间有云的飘逸,柳的柔然和风的潇洒。那在发梢微微挑起的弧度,使得氤氲雾气后的人儿更添一抹妩媚和风流。
“可是醒了?”
那声音醇厚如经年酿造的桃花醉,流转了时光的深沉而带有一丝看透世事纷繁的慵懒,不经意间便能醉了满梦的琦思。
然而顾长歌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因为,“美人”竟然是“美男”。
下一刻,“美人”转身,嘴角含笑。
第一眼,顾长歌有片刻的怔愣。
有一种沧桑,无关岁月,只因心事。而他的心事,遥及万里江山,九重宫阙,让人一眼望不到边。所以寻常人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被惊艳,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气质,而非“美貌”。
显然,“美人”被她“你竟然是男人真是够了感觉不会再爱了”的表情愉悦,虚浮衣袖,一派魏晋风度,顺带着说出一句带有明显惊悚色彩的话:“你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
顾长歌皱皱眉头,挑眉看向他。
“你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你应该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美人边说边动了动身子,一步步向席地而坐的顾长歌走来。
一挥手,雾气散去。
顾长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尖削下巴,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沉潭般的眼睛,静朗而幽微,浮云迤逦后俯瞰凡尘烟火、万里江山。
只不过顾长歌无心欣赏。
她整整掖在脚边的衣角,看了那“美人”一眼,“我当然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顿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还知道,你能让我再活过来。”
听到这话,美人挑眉,勾唇道:“你果真有些意思。不错,我确实能让你活过来,可我偏偏不想这么做,你能怎么办?”
“你想我用什么和你交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顾长歌知道这个道理,她可不奢望什么上天眷顾。
果然,美人眼底闪过赞赏,说道:“一世换三年。”
“什么意思?”
“简单点来说,就是用你的下一世换三年重生,然后你的下一世,归我。而你,就少了一世的轮回。”美人轻笑,“如何,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交换!”顾长歌没有片刻的迟疑。
看她这么爽快,美人倒是不乐意了。“你真不再想想?”
“嗯。”顾长歌起身,点头,“这一生踏马河川,底定江山。于锦绣长卷上挥毫写意,不过道一句我爱他,只是我守住了他的江山,却没能守住他的心。我没能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给他温暖,所以他爱上别人也并非不可理解。”
顾长歌双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接着道:“我只是恨他、怨他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面对我顾家上上下下,忠心耿耿的一百多人,不问一句便是满门抄斩,他如何对得起我顾家,对得起为他苦守江山的我?”
许是她刹那间转过来的眼神太锐利,美人竟一时无言,顾长歌也低眉不语。
许久,便只听美人低叹一声:“你倒是看的透彻...”说完,他又叹息一声,独留两处静默。
面对面,两人长久的沉默着,像是要从寂寞的亘古沉默到寂寞的将来。而烟雾散去的四周寂寥空旷,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二十三年韶华倾负,结束于他手中,那些爱而不得却不得不爱的恩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如束丝般缠绕在顾长歌的脑海中。
世事如这天地一般如此空旷,容得下那山峰雷雨、落日长远,而世事又如此狭隘,容不下阴谋算计,假意虚情。
“你想回去,到底还是放不下他吧?”
“不是!”看着美人怀疑的目光,顾长歌顿了顿,接着说:“至少不全是。你不用怀疑什么,我清楚我不是那种视爱情为全部的女人。就像我爱他,却也爱自由。所以宁愿为他守江山也不愿嫁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