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木多出了单于大帐后,那是一脸的得意,看来单于还是蛮看重俺老葛的。既然已夸下海口,葛木多当即命令亲兵去传令众将集结队伍,准备出发去追击败逃的汉军。
虽然葛木多对汉军很感兴趣,但他的部将们听说要大半夜的出去追击汉军,一个个都不乐意了。这也难怪,本来鲜卑人白天攻城就累得不行,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躺下还没多久又被单于给叫醒了,然后迷迷糊糊地跑几十里山路进了云中城,可这才进城没多久将军又传令要出兵,这也太折腾人了。
草原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们也是人,也得吃饭睡觉。想想白天打了一整天的仗,晚上还不能好好睡个觉,还得摸夜去追那什么卵子的汉军,这命令下达下去能服众
于是乎,葛木多的部将们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天黑怕中了狡猾的汉人的埋伏,还是等天亮了弟兄们吃顿饱饭后再去追杀。
葛木多是谁那是名副其实的鲜卑国勇士,岂能被部将左右反正追击的算盘已经打定了,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行动。
如今军中部将多有推三阻四,葛木多当场就火了:“闭嘴,胆小的人不配做伟大的鲜卑国的将军,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去集结各自的队伍,然后随我出城杀敌。哼,放跑了汉军,老子跟你们没完”
主将发怒何其恐怖,众将当下不敢再行推诿,只好退一步求葛木多准许他们吃顿饭再出兵。鲜卑人折腾了一个晚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葛木多本人也有半日没进食了,虽然很无奈,但毕竟饿着肚子是没法奔袭的,当下也就同意了部将们的提议。
倒霉的葛木多部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部曲入营休息,他们这些要去追击汉军的倒霉蛋只得乖乖地生火煮肉,吃饱了好上路。
要生火做饭,得需要柴草吧可城内不像草原上到处都可以找到草料充作燃烧物,还好汉人撤退时留下了丰厚的粮草,现在正好可以借用一下。
当鲜卑人抱着干草生火煮饭时,正逢天刮大风。被浇足了火油的干草在风的吹动下满天乱飞,竟然将周围的房屋全都引燃了。
鲜卑人哪里知道这些房屋也事先被洒满了火油,这一遇火瞬间便燃烧起来。葛木多部士兵被突起的大火吓得不轻,一个个争先抱头鼠窜,城内顿时响起阵阵呼救声。
所谓风助火威,片刻过后整个云中郡都烧了起来。鲜卑人先前缴获的大量粮草如今却成了大火的燃料,冲天大火把整个云中郡的上空映得通红。
单于魁头此刻恰好又在帐中休息,突然听到帐外士兵的呼救声,以为汉军又打回来了,这回吓得他连裤子都来不及穿。
这汉军也太狡诈了,如此的神出鬼没。魁头一惊一乍地冲出帐察看,只见熊熊烈火已经完全吞噬了云中郡。加上联想到上次被袭营的场景,这回的情况可比上次要糟糕得多。
魁头这次首先想到的依旧是逃跑。至于救火这种伟大的使命,应该不是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的义务。在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马缰后,魁头是翻身上马直奔北门而去。
因为此前鲜卑大军的猛烈进攻,北城如今已经没有城门了,要逃走的话也容易得多。魁头领着亲卫人马,一口气奔出云中郡二十里才停下来。
当回头看着处于一片火海的云中城池时,魁头不禁咬牙切齿地骂道:“汉狗太卑鄙了,竟然深夜放火烧城,想烧死本单于么”
跟着魁头逃出来的将领在听到魁头的感慨后,虽然也有同感,不过更多的人想到的是,好像我们尊敬的单于大人也经常命令我们干这种差事。
两天之内两度受惊的魁头再也不敢轻涉险地,在派兵通知轲比能前来会合后,魁头下令三军原地待命,再也不敢进那鬼一般可怕的云中郡了。
一向执拗的魁头竟然主动邀请轲比能前来会师,由此观之,文聘这一把火给魁头留下了多么可怕的心理阴影。
当云中一把大火烧得魁头弃甲逃跑的消息传出后,整个沙陵的军民陷入一阵欢呼中。这是一个多月以来并州军民在抵抗鲜卑胡人入侵中取得的第一场完胜,让鲜卑人足足折损了上万人马。
刺史张杨更是激动地抱着文聘流泪:“多亏文将军妙计,否则我等皆没命矣。”
文聘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小伙子,此番也是他单独领兵对敌赢得的首胜。有了堂堂一州刺史的的夸赞,文聘也有些害羞了:“刺史大人过誉了,聘实在是受之有愧”
因为文聘献计帮助张杨等摆脱了鲜卑军的追赶,让张杨打心底里感谢文聘,如今更想听听这位战场新星对接下来的局势究竟是何打算。
张杨这边还没问出口,文聘便接上话了:“刺史大人,云中之火虽然让鲜卑大军止步不前,不过聘认为这只是暂时性的。要不了多久,等他们醒悟过来后,一定还会来追击的,我们还是早些撤到箕陵为妙。”
张杨不是傻子,他不是不知道草原人的品性,那是典型的报复狂:“文将军所说有理,这样吧,咱们休整半日后还是按老规矩办,伤员先行撤退,青壮殿后。”
虽说张杨把兵权交给了文聘,但文聘可有那份自觉性。现在他是在并州的地盘上,这里的老大是张杨,不是他文聘。凡事还是要向张杨汇报,听从刺史大人的指示,否则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文聘抱拳接令,兀自去调遣人马断后。
张杨望着文聘默默离去的背影,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英雄出少年”
半日后,正当文聘准备下令伤员先行撤退时,城外却迎来了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那士兵在将一封文书交给文聘后便断气了。
文聘见此情景,心中暗道不妙,恐怕是阎将军那里出事了。打开告急文书一看,文聘是震惊不已。原来鲜卑人的东路大军已经将箕陵团团围住,阎将军如今正在固守待援,箕陵方面已经无力再派兵来接应他们了。
阎柔的书信虽然没有道出箕陵的情况有多严峻,但身为搭档的文聘却深知阎柔的为人。阎柔为将讲究朴实,平日作风毫不浮夸,他既然派人前来送信,就说明箕陵的形势已经糟糕到超出了他的预料。
文聘不敢大意,立即找来张杨商议。当文聘将箕陵被围的消息告诉张杨后,张杨也是慌了神,竟然当堂道出乱军心之话:“阎将军被围,如今我等是前有阻敌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换作旁人,或者此刻是在幽州军中,文聘敢保证这人肯定活不过下一刻。在此危急之时,全军上下更应精诚团结,不想这张杨却行自乱阵脚之事。
也就张杨是本州刺史,这儿的人谁也治不了他。众将中多知事有不妙者,纷纷围在一起商榷对策,不过其中叹气的占大多数,剩下的都表示沉默。
唉,眼下形势的确不容乐观。箕陵被围,其危有三:一是轲比能部已经西进,如今聚集在并州境内的鲜卑人数当在二十万上下,敌我兵力上的差距将进一步扩大;二是箕陵被围,以阎柔手下的四万马步军恐怕很难逃脱轲比能部的发难,一旦云中附近的鲜卑主力南下,箕陵危矣;三是云中、箕陵皆有强敌,意味着张杨所部将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而且短时间内怕是没有援军接应。
前途一片黑暗,众将无不垂头丧气文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下必须改变行军路线,箕陵不能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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