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郁结的心似要宣泄,蕴养不到一天的岩浆火灵剑暴虐般冲天而起,带着呼啸,如电闪雷鸣,在方圆百丈内瞬间在某一处消失,瞬间在另一处出现,轨迹飘忽,行踪不定。
路边的树叶如雪片漫天飞舞,一柄剑飞剑化作千柄万柄,同时上万片落叶离开叶柄,却未曾伤到一根树枝,哪怕是最小最细的那一根。就如同一番热身适应之后,岩浆火灵剑飞行速度到了极处,斩向远离驿道十丈开外的一颗槐树,瞬间树叶全部斩落,树依旧在山风中摇曳,满树的落叶全从柄叶连接处断开,却未曾伤及一个叶柄,那棵槐树瞬间变成一棵松树般的模样。
左辰儿瞪着大眼,张着大口,欣儿更是瞠目结舌,二女久久缓不过神来,刚才还在翻飞的秋水和大黄,一时无人操纵,一起跌落,如果普通灵器早已坠入山崖,好歹此二剑已经通灵,在失去主人操控片刻便已自行飞回各自剑鞘。
又是一声长啸,在谷内回响,深谷内一颗双人环抱的古树,树干从中爆开,木屑飞舞,又被岩浆火灵剑的高温即刻点燃,似一大簇烟火释放,熊熊大火顺势而起。在其正上方,一片几十丈方圆的乌云瞬间而成,乌云翻滚透出丝丝电光,一阵雷声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少年的最后那一剑斩下,看似斩碎一棵大树,其实是斩向少年自己的灵台,慧剑斩下,情丝不再!
雷雨之后,少年体内所有窍穴内的灵力释放一空,丁点不剩。
少年敛神静气,内心意志坚定,儒家太常天罡功法自动在体内运转,少年仿佛看到窑头上火焰不停炙烤瓷胎,仿佛看到铁匠重锤一次次锻打铁砧上烧红的剑胚,仿佛看到赵大叔挥斧雕琢下的木料,还有酒窖里寒暑岁月酝酿中的的酒浆,小草外表柔弱内里坚强的生命力。
身体的筋骨血脉肌肉皮肤脏器就在少年的一念之下,发生着蜕变,如春笋剥皮,生机勃勃,昂然而出。
全身关节阵阵爆响,一百零八处窍穴随之扩宽增大。
一切的发生就在一瞬间,随一声长啸,经过这次淬炼,少年身体强韧程度已不次于一名体修的筑基修士,窍穴的容纳灵力再次暴增,直逼筑基圆满状态。
似乎一切都已可能,就等一次契机,少年就能跨过金丹那道槛。
山谷瞬间,归为平静,烟消云散,似乎刚才未曾发生过什么,只有那棵无叶槐树,显得异常怪诞地偶尔在山风中摇摆。那棵光秃秃的槐树让二女恍惚中觉得,有柄赤红飞剑曾在这个空间出现过。
“哥哥还不是剑仙,欣儿若想成为剑仙,至少要比哥哥强。”少年郁结消散,身体境界大幅提升,重回那个平静、温暖、阳光的少年模样,阳光照在山谷,春暖花开。
二女终于回过神来,相互吐了吐舌头,她们的御剑之术与少年比起来,就像蹒跚学步的幼童与林间扑食的猎豹的差别。
自这以后,左辰儿一改从前修行漫不经心的样子,刻苦修炼勤而不辍,自是后话。
小姑娘或许应了那句话,无知者无畏,从车座上站起身来,面对群山,敞开稚嫩的嗓音:“我王欣儿发誓,一定好好修行,超过天许哥哥,成为真正的剑仙,保护天许哥哥,保护娘,保护儒家,多读书,成为儒家最厉害的剑。”
清靓的嗓音在谷中一遍一遍的回荡,从这一刻起,小姑娘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少年怔怔出神,左辰儿心神摇荡,欣儿娘,满眼泪花。
一道身影从那棵槐树傍边虚空走出,看看满地的落叶,和整整齐齐的叶柄,自言自语道:“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且不说飞剑的威力,单凭这操控难度上来讲,自己修行了快一千五百年,恐怕也赶不上,这穷酸教出的徒弟到底是不一般啊,辰儿不要成为他的拖累才好,哎,这个臭丫头......”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少年第一次御剑,如果知道他们该如何做想。
岩浆火灵剑,不是一把实质飞剑,而是一只剑型火灵,远超一般意义飞剑的灵活性。
与此同时,在蒯邱山脉花海深处,有一万年花妖缓缓睁开眼,嘿嘿一笑,自语道:“还是那个的傻小子啊,竟把我的一个分身给毁了,这一剑斩的有情有义,慧剑斩下,情丝是断了,种子迟早还是会发芽的,那女娃子不错啊,自古花木精怪多情义,真是不假,本仙就是看不惯:‘花当开未开,叶当落未落,情切未果,爱至深成仇!’昨晚一曲笛声给这小子开了情窦,今天就翻了脸,这哪成啊!嘿嘿,好几百年没好好玩玩了,这乐子还找上门来......”
横梁山脉,地处济州,在大陈和大梁交接之处,山势险峻,狼虫虎豹出入其中,多是人迹罕至之地,有方圆几十里的山脉灵气浓郁,被一上古小型仙家门岱宗派占据数千年,门派弟子既有大陈子弟也有大梁子弟,仙家法术虽非上品,奈何底蕴还算深厚,有数位元婴境掌教,还有碧霞元君化神境老祖坐镇宗门。
千年以前,儒祖登泰山,同黄掌教坐而论道,当时泰山派不过几百年的小门派,却是儒祖慧眼独具,认定泰山集横梁山脉气运,千年之内定成一岳,当受昊天眷顾,将发扬光大。这位儒祖两过横梁却没有登岱宗,更让人气结的是,随着儒家日益壮大,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儒门遭打压,岱宗派倾轧与儒门曾经交好的的泰山派,岱宗派毕竟数千年,泰山派只能签城下之盟,与碧霞元君共同坐镇泰山,在泰山之前,冠以岱宗。
后来泰山封禅,昊天敕封泰山原掌教为东岳圣帝,享受香火果位,碧霞元君无可奈何,迁怒于儒家,仇怨更甚,只要是打压儒家之事无不用心。
大陈子弟入岱宗修行都会被强行输入儒家倒行逆施的种种罪行,更是派大量大道无望的弟子,许以诸多好处,渗入到对儒家持中立态度的大陈朝堂,内宫,甚至军中。颠倒是非,进谗言,诬陷儒家弟子。经过几百年的运作,大陈始终不改对儒家的态度,这才使岱宗掌教针对于大陈王朝的渗透、监视的行动也发多了起来。
大梁低阶弟子多派去大梁军中与大陈作战,从外部到内部处处针对大陈,更是派弟子协同大梁军中身体矫健步卒训练出几万山地作战精锐出没于横梁山脉,使得大陈济州战事几度受挫。
海东升就是岱宗派弟子,岱宗派有一秘术,即专为太监打开长生门的特别功法回春诀,与之对应的一套回春剑诀,共九层功法,九层圆满,能达到元婴境,还能复归常人之列。缺点就是修行止步于元婴初级境界,业力难消,非的有天材地宝的金丹良药,却无人觅得。这确实给了太监群体一个长生的希望。
更为神奇的是,研习此功法,踏上修仙路的概率比常人高数倍。大陈王宫太监修炼已成不公开的秘密,其它王朝的太监也常常有岱宗派的渗透。
岱宗共有一位掌教,五位副掌教,其中宫门易就是参悟回春诀修得圆满,位列副掌教之职,修行再进一步已无可能,所以宗门世俗杂事全由宫门掌教负责打理。
前一日,海东升跌落境界后逃回岱宗门,向宫门易回禀此事,此一战折损十数名弟子,一向阴狠狡诈的这位副掌教反到气极而乐,笑道:“海子啊,海子,你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大心思,那龟盾碎了就碎了,知道那把岩浆火灵剑费了我多大功夫吗,掌教都在觊觎,你竟然给弄丢了。说说对方的实力,我要把岩浆火灵剑夺回来!”
“回禀师尊,对方有十几具监查使专门的制式手连弩,弩手穿军方制式铠甲,防御虽不不强,奈何威力惊人,我们开始就是被手连弩突袭。”
“对方有两名监查使护法,也是制式飞剑,筑基中期,作战经验丰富。监查使的反应之迅速大大超过我们的预期,这次设伏就应该是监查使的手笔。”
“对方还具有六名左右的筑基期修士,似乎没有经过什么战斗历练,是乌合之众,应该是落霞村的修士。”
“对方有佛家修士,使用的是佛家的法宝,岩浆火灵剑和我的另一柄飞剑,就是被这个法宝给收了去的。”
“对方有一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使用的是斧头,对了对方还有两名以上的修士用的是飞斧,这个很少见。”
“我们应该是一下驿道,就被他们得知,村里早有防范,不但伏击我们,而且还有两次致命截杀。”
“师尊,这都是曾一春的手笔,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去招惹他,这人太厉害了!”海东升把自己见到的和能够想到的全部讲给了师父宫门易。
“师尊,我金丹碎裂,能不能再返金丹境啊,我一定要把那个使斧头的小子杀掉!”
太监一生业障缠身,骨子里自有一股戾气,灵台无法清明,所传丹药就是磨砺戾气,消除怨气,否则大道注定走不长远。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宫门易长久以来一直未能突破,其实就是这个原因,内心不打磨干净,如何能再进一步。
听完海东升的讲述,宫门易不禁陷入沉思:
很明显,落霞村受大陈朝廷庇佑,该不会是儒家的另一块福地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好办了,这次不仅要铲除落霞村,而且抓住契机,颠覆大陈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哼哼,只要跟儒门挂上边,就由不得宫某心狠了!
想到此处,宫门易的脸上露出阴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