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整座孟府又闹了个人仰马翻,混乱中站在长廊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婉芳见孟九思淋的浑身湿透,不遗余力的嘲笑起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落汤鸡呀,真真不要脸,都退婚了,还故意落下帕子勾……”
一个“引”字将将含在舌尖要吐出来,忽然“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挨了孟九思重重一记耳光,力气之大,打得她一个大趄趔,额头差点撞到廊柱子上。
她站稳脚,捂着脸,抬起头,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孟九思。
怎么敢,她怎么敢打她?
孟九思见华阳郡主扶着春凳哭着走来,压根不再给孟婉芳说话的机会,怒斥一声:“四妹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薛二公子早死早好!”
“你……我?”
孟婉芳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时间没有回转过来,待她看见华阳郡主走来时,瞬间明白了,刚想反驳,孟九思已经将她往旁一推,径直离开了。
她又是一个趄趔,待再站稳时,华阳郡主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便急急而去。
一阵冷风灌来,她不由的一个萧瑟。
这贱人竟然敢栽脏陷害她!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她得逞,她必须马上去跟华阳郡主说清楚,想着,她急步追了上去。
华阳郡主此刻眼里心里只有薛良,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话,当时就命人将她赶走了,待和儿子一起换了干净的衣服,简单的帮薛良处理了伤口,见雨势小了,像插了翅膀似的飞也似的赶回薛府。
临走前,扬言若她家良儿有事,就算拼了身家性命,也要拉整个将军府陪葬!
老太太心惶惶,连孟婉芳肿着脸哭着来告状时都没心思听,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夫人乔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什么皇上重文轻武,就算大伯哥打了多少胜仗,立了多大军功,也灭不过薛国公府次序之类的话,就更加心惶了。
蒋姨娘又摆出一副无比忧虑的姿态,揪紧了眉头,附合着说本朝刑不上士大夫,文官的唾沫腥子可以淹死武官,老太太更加意识到文官和武官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
龚氏过来时,孟婉芳正好气乎乎的回房了,她也没瞧见她的脸被孟九思一巴掌扇肿了,此刻她心里虽然生恨孟九思,但更恨蒋姨娘,见她竟和乔氏一唱一合,更加不满。
她撇嘴冷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你们这样吓唬,我看那薛家二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那郡主娘娘不过气急了才说的狠话,再说了,她是郡主,咱们家还是将军府呢。”
“太太此言差矣。”蒋姨娘越来越不把龚氏放在眼里,听她这般说,益发觉得她见识短浅,不知天高地厚,立刻回怼道,“妾身可是听说了,那郡主娘娘和宫里的阴贵妃娘娘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什么?”
老太太惊叫一声,本就寒毛卓竖的她险起吓晕过去。
先是痛斥了温氏一顿,然后叫着要动家法重责孟怀璋。
温氏更是心惶焦急,虽然她素昔还算疼惜儿子,但此次也气坏了,如今薛孟两家闹成这样,婉仪的婚事怎么办,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黛黛闹出来的,她这是要逼死她的婉仪啊。
她心中对孟九思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点,又恨儿子太糊涂不懂事,为了一个妹妹竟要置另一个妹妹的生死于不顾,简直太可恨了。
她垂着头,虚弱的站在那里,被训的脸上红白交错,忍下老太太几乎丧失了一家之长的风范,破口大骂之后,她猛地一跺脚,沉声一喝。
“来人啦,给我将思丫头一并带来,她才是罪魁祸首,要动家法,她当受头一份!”
此言一出,众人咂舌,再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府里谁人不知,温氏的心偏的就连最精准的刺客也找不到她的心在哪里。
“不!”跪在屋外檐下的孟怀璋听到温氏一声暴吼,一下子爬起来冲进了屋内,脚步所到之处皆留下一滩水迹,走进来扑通跪倒在地,“要打就打我,祸是我闯的,与黛黛无关!”
他差点失手打死薛良,老太太和温氏连身干净的衣服都未让他去换,一回来就罚他跪在了屋外头。
“你——你个孽障!”温氏见他到现在还一心维护孟九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颤的好像刚提了七八桶水,指着他的脸道,“你一心为她,她倒好,出了事将脖子一缩躲回她自己的屋里去了。”
说到这里,她痛心疾首的微微阖上双目,眼中滚出泪来,“她心里哪里有你这个大哥,哪里有我这个母亲,哪里有她的妹妹!”
“黛黛身子弱,淋的浑身湿透,是我让她先回去换身干净衣服的。”孟怀璋梗着脖子争辨道:“母亲只会说黛黛心里没有你,没有五妹妹,那母亲的心里可曾有过黛黛,五妹妹的心里又可曾有过黛黛?”
“你——”
温氏指着他的手指一僵,两眼一翻,身子歪了两歪,就要跌倒在地。
“母亲……”
孟怀璋忙跑上前要去扶她,龚氏离得近,已经抢上去做好人搀扶住了她,一边扶她坐下一边心怀鬼胎,满含着浓浓的嘲讽劝她。
“大嫂你也太肯动气了,璋哥儿瞧着长得人高马大的,不过是小孩儿心性,能懂什么,比起我家信哥儿还不如,这会子你就是打死了他,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温氏只觉得这话听着太不入耳,此时也无心和她争辨,无力的摆摆手,捏住拳头垂胸哭道,“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个小冤孽呀。”
孟怀璋见母亲哭成这样,惭愧的低下了头。
“够了!”老太太早已气浑身颤抖,大喝一声,“请家法来!”
“谁敢?!”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清厉如雪的声音,孟九思急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刚回到陶怡阁,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听说老太太要动家法,急急又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