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韵的清醒,让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醒了就好,醒了就代表已经脱离了危险。
只是,醒过来的情况并不乐观。
眼前是一片黑暗,鼻间萦绕着浓郁的红烧肉的香味,大冷天的,她却站在大开的窗户前,听着外面时而传来的人声。
她能清楚的听到叶五郎推着小推车,小推车的轱辘在地上咕噜咕噜来回跑动的声音,能听到叶三丫跟在他后面训斥:“五郎,跟你说了不能进灶房!”
叶奶奶用着和蔼的语气笑着:“三丫,别那么凶,来尝尝咸淡。”
她不需要看见,就能想象的到外面是怎样的情景,甚至连叶五郎那副馋的流了几滴哈喇子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了,只是,她看不见!
她还能听见叶大郎用着严厉的语气训斥人的声音:“秦爷,我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实在攀不上您这棵大树,您还是别再来了!”
秦臻啊……
她已经醒过来许久了,久到她已经能靠着记忆自己摩挲着在屋中自由行走,久到时间都移到了年底,开始掰着手指头等过年了。
只是,她一直没看到过秦臻,一次都没,心里想的抓心挠肝一般。
以前叶大郎是搬着小板凳坐门口守安永,现在叶大郎是搬着小板凳坐门口守秦臻。
而秦臻还不敢怎么样。
“哈哈……”想到秦臻那副明明想直接闯进来,却又顾忌着大舅哥的身份不敢造次的憋屈模样她就想笑。
也不知道秦臻怎么想的,明明翻墙进来就好,他偏要走大门,偏要每天被叶大郎打出去才罢休不可。
果不其然,叶大郎的嗓音越发的气急败坏:“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要么把我揍趴下闯进去,要么就给我滚!”
秦臻感觉脑袋上一脑门的黑线,自知理亏,脚步不肯挪动半步,一言不发,双脚就像定在原地似的,任由叶大郎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肯挪动分毫。
直到叶大郎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气喘吁吁的休息,他才抿着嘴:“大哥,让我见见韵儿,就见见!”
“滚!”能将好脾气的叶大郎气得骂人,也是秦臻的一个本事,“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秦臻紧抿着嘴,不吭声。
而叶大郎还真的没有办法,秦臻这任打任骂就是不肯后退一步的架势,他这些天已经深有体会了,要有法子,早用了,何苦每天从一早就守着他一直守到晚上他自行退出去,连吃饭都要人端过来递给他?
他像往常一般将跟棵树似的秦臻忽略掉,堵着门坐在小板凳上看书,将秦臻彻底忽略掉。
这些天一直如此,他从早挨顿打,打累了便被晾在门口一站就是一天,两人谁都不肯退一步。
叶舒韵叹口气,真想指着秦臻的脑瓜子骂他,以前对着她耍流氓的机灵劲儿去了哪儿了?
叶大郎不让进,你武功那么高,不会偷着进啊!
“哎呦五郎,别玩泥了,三丫你带他去洗洗手,吃饭了!”叶奶奶在院中招呼着,“四丫,你去喊你二姐!”
哪怕家里有一众小萝卜头,有喜婆子她们,但叶家众人还是很少会使唤她们,后来胖胖一众小萝卜头就都送上山了,跟着秦臻的人学点本事,也好过天天疯闹。
有脚步声走过来,叶舒韵知道是叶四丫来了,便一手摸着身旁的家具,依着记忆走到门口,打开门。
“二姐,你咋出来了?”叶四丫扶住她。
安永走后,叶四丫虽然难过了几日,但很快就好了,又继续抱着她的小罐子做药膳,只是,发现后来每次都没人吃,她也就不做了。
干脆,和叶三丫天天去山头,找南淮听他讲药理去了。
“大哥的饭给送了吗?”叶舒韵觉得,不能再让这两人在外面冷呵呵的冻着了。
就算秦臻身子骨硬实冻不坏,叶大郎那小身子骨也受不了。
“还没呢!奶今儿个做了红烧肉,想多盛点给大哥送过去呢。”
“那咱们去送吧。”走到往大门口去的地方,叶舒韵拍拍叶四丫,“你去灶房拿一下。”
“好,二姐你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去吧。”
叶舒韵无奈,自从她看不见之后,叶家众人一边心疼她,又一边担心她,愣是将她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想去哪儿都要人陪着才行。
短时间还好说,但她因为将那一小炉的香粉全吸了,药效太大,本应两三个月眼睛就能好,现在却不知道要拖多久。
南淮说,保守情况估计,也要四五年才能看见,十来年看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秦绍给她吃了就软趴趴没有力气的毒并不是软骨散,是古典记载的一种奇毒,叫勾魂引。
表面上看和软骨散没有区别,吃了就会让人乏力,不吃渐渐就和正常人无疑,所以很少有人分得清勾魂引和软骨散。
但秦臻不同,他小时候和秦绍在神医山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学过药理,他儿时被接到神医山时,和秦绍两人都中了勾魂引,当时他们也是瞎了两三个月才解了毒。
所以一把脉,便判断出,叶舒韵中的是勾魂引。
勾魂引之所以叫勾魂引,是因为,毒素会一直留在体内,只要拿着“钩子”便能让中了勾魂引的人生不如死。
这个“钩子”千奇百怪,全看炼药的人怎么炼的,有可能是一种香料,闻了便引发毒素,也有可能是一种吃食,所经之物大不相同。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秦臻不想让叶舒韵知道的,想着用香粉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解了毒,没想到,白璟年横插一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在得知自己会长时间都看不见,她适应了一段日子,便想着自己自力更生,三丫四丫不可能一直当她的眼睛,但她可以尝试自主生活,小到洗漱编发,大到出门行走,她都在练习。
叶家人仍旧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担心叶舒韵自己一个人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