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想想当下,连一个从清华北大毕业的青年才俊,都很有可能需要往自己脑门上贴个条形码才能批发出去,夏夙就觉得自己在侯府做个婢女真的一点都不亏心了。

她穿着一袭婢女用的素色袍子站在镜子前,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看,只是还算合身,梳着规规矩矩的发髻,素面朝天,倒衬得人模样精神了些。

住在同一间屋子的粗使丫鬟茯苓路过,又帮她施了香粉,掩去脸上半分病色,见她清丽宛如出水芙蓉一般,颇为惋惜地叹道:“你这副模样,又何必到侯府来做为人使唤的贱婢?若我是你,早早就拾掇东西走了,就凭这张脸,定是要有夫人命的!”

夏夙闻言,不以为意地笑笑。

旁人摸不清她进侯府打的是什么算盘也就罢了,偏偏她自个儿也是个稀里糊涂的,只是见着侯爷那副熟悉到不行的惊人美貌,就立马托瞿二爷一纸荐书,进来寻了份差事。

或许她还是自私的,希望这一世还能陪同他左右。

然而虽夏夙这张有绿茶婊嫌疑的脸实在是遭恨得紧,一窝子婢女待她却也算和气,皆是笑脸相迎,诚然在侯府中沉浮几载,早已对世故人情熟秽于心。

就连自认为长袖善舞的夏姑娘,在她们面前也不得不承认稍逊三分。

不过多时,还未等夏夙将鬓角的碎发弄妥帖,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气质娴静的女子伴着不怒自威的高冷气场走了进来,步步生莲。

那女子绾着高髻,年龄左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深色圆领的缎袍显得庄重,样貌算不上出彩,但胜在标致。

她目光一扫,见夏夙端坐在梳妆台前,眉目微蹙。

一旁站着的茯苓识得人,便俯下身去,细声细语地道:“聂盈姐姐。”那女子也没理会,只嗯了一声,便扬手把茯苓给打发走了。

此时狭窄的屋子里就只剩她和夏夙两人。

“你就是前几日过来的丫头?”

夏夙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学着福礼一拜,“我……奴婢夏夙,见过聂姐姐。”

聂盈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番,表面不动声色,半晌又悠悠道:“倒是个伶俐的。见你才没进侯府几天,太夫人便托我来跟你讲讲规矩,顺便带你去她那儿对个眼。”

一个刚来的婢女,竟连太夫人都要过目?

夏夙眉头微皱,难免心下生疑,口头上却连连应是。

侯府看起来不大,也就由四宫组成,只是亭台水榭居多,连着视野也敞亮了几分。不同于夏家庭院满是绮丽顽艳,侯府多秀水,一池青翠,倒真正显得室主人极富雅意。

放眼望去,弥望着的是如此诗情画意的一幕,夏夙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步伐跟着也轻快了些。

纵使他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但有些东西却也是无法改变的。

聂盈走在前头,听到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缓,回头一瞥,却见小姑娘看着碧水滢滢笑得明艳动人。

瞿二爷的荐书刚到,太夫人就命她去查了这个小姑娘的背景底细,哪知道她竟是夏家的……

连她也不由叹了口气。既是小姐出生,又有这样一副好样貌,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心气高的,怎的偏偏要做贱自己,甘到侯府低人一等?

也难怪太夫人疑心她有攀龙附凤之心了。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一前一后默了许久,聂盈回头又瞧她一眼,“你初来乍到,可知府中的规矩?”

夏夙摇头。

“这府中,规矩不比宫里少。”聂盈并不意外,步子慢了下来,“整个侯府分为东、西、南、北四宫,像一般下人,就住在方才的西宫。剩下的三宫,住在北边的即是文曦公主,南宫则是太夫人的寝宫,而这东边的……”

她顿了顿,偏头想看看夏夙脸上的表情,却无奈对方也正好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才又接着说:“这东边住的就是侯爷。只是侯爷性子好静,不喜欢人多,平时又勤政务,也不常在府中走动,所以这侯府事无巨细就皆由太夫人打理。”

夏夙眼皮一颤,也就是说,她进来当婢女这件事情,侯爷压根不知道,并且如果侯爷没有脑子抽筋往西边挪两步,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注定不会知道。

“我也好心提醒你句,既然身为下人,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才是。”聂盈微一抬眸,眼中似有几分试探,话说得不疾不徐,“这每月府中,想从西宫跑到东宫的丫头多得是。且不说太夫人怎么处置,就是以文曦公主的脾性,也断不会轻饶。这些年头,还没跑到东宫,就先被文曦公主一棍子打死的丫头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听了这话,夏夙自然明理,知道对方在忌惮什么,连忙点头。

早听瞿墨儿有说过,这文曦公主是先君唯一的女儿,乃大晋第一美人,具倾国倾城之色,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每年前来求亲踏破门槛的人不胜枚举。可她长得美也就罢了,偏偏还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此,既长得美,学识又好,身份尊贵,加之怀有父母兄长的宠爱,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但如果用更粗暴的话来简而言之一下,这公主殿下就是玛丽苏标准配置。

不过以上这些均是道听途说,因为瞿墨儿本人也没见过公主,只是四处游历时听旁人提起,也就记下了。

而已过及笄之年的公主殿下,赖在自己兄长家不走,也不嫁,这其中原因纷繁复杂,夏夙也不好妄图揣测。只想着可能是因为公主不想嫁人,又嫌宫中规矩繁多,所以索性搬到侯府来图个清静。

再加之,公主既然是个兰心蕙质的妙人,又有柳絮才高,那么多半也是痴迷于这侯府不沦世俗的美景。

然而随着之后故事令人大跌眼镜的发展,真不是此刻的夏夙太天真,是她实在低估了这个故事的狗血性。

还没等夏夙纠结清楚太夫人亲自面见她的理由,绕过几条长廊,就见一朱红楼阁前站着的手执念珠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慈眉善目,两条柳叶眉淡的恰到好处,穿的也极其朴素,一支金花钏绾着发,素色长袍落地,并不是什么扎眼的美貌。

聂盈见到那老妇人亲自在门口等,屈身一拜,“太夫人,前几日来的夏夙姑娘就是这位了。”说罢,又是一礼,便从南宫侧廊退了下去

何其荒唐,太夫人亲自在门口等一个小婢女!

这下夏夙的世界观彻底错乱了。

那妇人见她愣在原地忘了福礼,也不生气,眉眼弯了弯,朝她柔声道:“夏姑娘,进来坐。”转身又吩咐身旁的婢女,“上茶。”

夏夙一惊,还是晃过神来,也恭敬地一拜,“给太夫人请安。”方才她乱了阵脚,竟连行礼这等大事也忘记了。

好在太夫人并不介意。夏夙虽只是看她一眼,但大约可估摸出,这一定是个水一般温婉贤淑的女子。

宫里陈设也极其简单,若不是提早知道这是太夫人的寝宫,夏夙可能会把它误认为是佛堂之类的礼拜圣地。案台上青烟袅袅,烛光幢幢,没什么金银器物,仅有大厅门口一尊佛像晃花人眼。

夏夙本身便有些紧张,进了这么个肃穆庄严的佛堂,心跳又蓦然加快了几步。

前世她不信佛,认为天道酬勤,信谁都不如信自己,况且她对科学信仰纯真,认为佛理皆是无中生有。

只是重生过这么一次后,她认为有必要细细思考一下菩萨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了。

太夫人见她站在门口,脸色惊得惨白,声音又软了几分,“夏姑娘不必拘礼,我一个老太太,自先君走后心中便一心只牵挂吾儿,也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就只能面向佛祖祈佑天下苍生,宫殿也不免修得夸张了些,还请姑娘莫见怪。”

此言一出,夏夙哪还敢有什么旁的情绪?

她摇摇头,嘴角含笑,笑得恬静乖巧,“奴婢只是因太夫人躬身亲自面见,受宠若惊罢了,并未觉得宫殿修得有何不妥。”

太夫人见她这么说,就招呼她坐下。夏夙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恭敬地坐到她旁边。

虽然凭着侯爷就知道他娘定是个好脾气的,却不知道脾气好得完全没架子!

但通过看宫斗小说的经验来看,这能活到最后的女子,也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想到这里,夏夙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太夫人坐在台子上,依旧眉目间带着笑意,轻酌了口茶,半晌才不慌不忙道:“夏姑娘的家世背景,这几天我也派人查过了。”

紧接着一片沉默,夏夙咬紧牙关,面上波澜不惊,“奴婢也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她早知道,就是入了侯门,单凭这原主药罐子的好名声远近闻名,也是绝对瞒不过多久的。

“你别紧张,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太夫人将茶盏推给她,“只是我这当娘的,难免要想得多一些。更何况你样貌这样好,若是进来只谋个婢女之位,也让我这个老太太心存不安,生怕亏待了夏姑娘。”

话说得绵里藏针,不偏不倚,正好戳中她的心窝子。

要说进侯府就是为了谋个生路,那简直是扯淡,连她自己都不信。但若是说她有攀龙附凤之心,怕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被各种理由扫地出门。

那到时候别说是想留在侯爷身边,就是要见上一面,都比登天还难。

不过眸光流转之间,她也有了主意。

“奴婢到侯府当差,也并非有别的主意。”夏夙狠掐自己一把,挤出两弯清泉,跪在地上,温声道,“若是太夫人不嫌弃,奴婢愿意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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