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看着上方高大的鎏金塑像,心里好似流动着一抹淡淡的水流。
水流自心中流过,将一切尘世的杂乱皆带了出去。
她郑重行了礼,起身后,主持没有错过她方才的神态,搁了木鱼与程立道:“小施主有慧根。”
程立可不想自家宝儿去做姑子,便笑说起佛田。
一说这个,袁宝儿顿时精神十足。
时下不止氏族门阀,宗庙道观也有不少田地,甚至他们的田地比二流的世家都要多。
袁宝儿过来的万佛寺便是如此。
京都周围,寺庙众多,但除开皇寺,就属它这里最为繁盛。
主持见两人对秧苗如此感兴趣,想着程立所在的工部,便道:“不若我命人带两位去看看?”
程立只意思的客套两句,便带着袁宝儿跟着走了。
今天的天气极好,和风徐徐,阳光明媚,知客引着几人顺着田埂前行。
袁宝儿跟着走了会儿,见知客跟外祖说话,便蹲下来看这里的秧苗。
这里种的不论稻种还是麦种,跟他们的都不一种,据她看过来,起码有五种之多。
其中一种竟跟她在长乐看到的贡米十分相似。
不过稻种涨势极差,连寻常稻谷的半数都没有。
佛田皆是专人打理,自不会怠慢,想来还是水土不服导致。
至此袁宝儿终于放下对贡米的执念。
知客和程立聊了会儿,便往回去。
袁宝儿忙收了手,跟在后头。
知客引着几人回去,不想走到半路遇见崔敏芝。
“程大人,袁师妹,”崔敏芝忙过来见礼。
程立则是看向不远处的崔二爷。
崔二爷遥遥拱手,笑着示意。
程立看了眼他身旁的女眷,遥遥回了一礼。
自打户部分开,崔敏芝也有好一阵子没瞧见袁宝儿了。
袁宝儿意外之余,也很惊喜,不过瞧见远处站着的男女,其中还有一年至花信的娘子频频望来,她便嘻笑着给崔敏芝见了礼,然后道:“师兄且去忙,明天若是得闲,咱们在书院再说。”
崔敏芝看出她的戏谑,有一瞬的羞赧,奈何还真是如她所想的一般,他陪着娘亲选定的小娘子及其家人出行。
他嗔怪的瞪她一眼,朝程立见了个礼,退到家人跟前。
众人遥遥见礼,默契的分开来。
知客因着程立和袁宝儿去后面的斋堂。
万佛寺的斋饭乃是一绝,但凡过来这里的都会留下来用饭。
知客引两人去个小厢房,没多会儿便有菜色摆了上来。
万佛寺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才到近千,便嗅到清甜的香气,入目色泽青翠,想来入口也定是极好的。
“外祖,快吃,我都饿了。”
袁宝儿咽了口唾沫,拿起筷子。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有人撩了帘子进来。
程立一惊,急忙护在袁宝儿身前。
来人认识程立,忙躬身见礼。
程立也认出来人是殿前护卫司的,忙回了一礼。
袁宝儿瞧出不对,跟着站起来。
皇帝到访,程立和袁宝儿自然要去接驾。
程立拉着她急急出了斋堂,才刚绕去大殿旁边,就与出来的皇帝遇上了。
程立忙带着袁宝儿跪下见礼。
皇帝十分平和的让两人起身,还特特看向袁宝儿。
“这便是先生的外孙女?”
之前地蛋和稻谷的事情让皇帝记忆尤深,见到真人,便有了兴致。
程立笑着言是,侧头见自家宝儿躬身见礼,恭谨端庄,一派淑女风范,不由捋着胡子笑。
皇帝点了点头,“确是端淑惠质,聪慧可人。”
袁宝儿长得随父,容貌不似女子秀气精致,但她五官长得极好,只是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瞧着软软的,嫩呼呼的,就像邻家看着长大的孩童那般可爱。
皇帝心生喜爱,不自觉的去看身后的儿子们。
程立顿时心惊胆战,要是皇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绝不想自己的宝儿过于人共夫,时刻担心掉脑袋的日子。
他急急拱手,“当不得陛下赞,这孩子任性的很,还一根筋,想什么就非得去干,臣这头发呀,有一半就是被她愁白的。”
袁宝儿没有抬头,自然不知晓皇帝才刚兴起的什么念头。
她只是有点不高兴外祖在皇帝跟前那么说她,便撅了撅嘴。
皇帝瞧出程立的推脱,不在意的笑。
他示意程立跟在自己边上,袁宝儿知趣的退去后面,待到众人行过,她站去末尾。
众人不疾不徐的往后山行去,路上皇帝和程立说起了工部的事情。
程立心里正好想着几样事,便借此机会与皇帝面议。
事关朝政,几位皇子皆很关切。
袁宝儿眼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不由摸摸作怪的肚子。
斋堂里的饭香的很,她才闻到味就被拉了过来,这会儿怕都凉了,味道肯定不如之前了。
袁宝儿可惜不已的望向斋堂,忽然瞥见一熟悉身影。
那身影颀长挺拔,便是知看个影子,也能瞧出与众不同。
袁宝儿眼睛顿时一亮,撇了眼前面,见没人留意,便溜去了斋堂。
“顾大人,”她仰着脸,笑嘻嘻的道:“好久不见,顾大人别来无恙。”
自然无恙,相比他,她的麻烦才是更多的。
顾晟垂眸看着她没有半点阴霾的笑脸,看来早前的事情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淡淡嗯了声,目光望向远处。
皇帝等人正从后山那里拐过来。
瞧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袁宝儿哎了声,忙要跑。
顾晟眼明手快的拽出她,指了指后面。
袁宝儿这会儿只怕被人发现偷溜,下意识的顺着方向跑过去。
皇帝带着众人过来,顾晟上前见礼。
皇帝摆了摆手,笑呵呵道:“这里是宫外,就不要讲究那些了。”
顾晟道了声是,退去一旁,姿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恭谨。
皇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笑着对程立道:“先生不妨一道用膳吧?”
皇帝赐宴,哪怕是素斋,那也是难得的。
程立赶忙拜谢。
皇帝无奈,“都说了宫外,不必拘礼,先生快快请起。”
程立坚持把礼行完,又道:“陛下厚待,臣感铭于心,然礼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