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淅淅沥沥下起的雨,街上的行人开始不断加快脚步,抑或在街旁摊贩处逗留。许多酒家中的客人本要走了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雨阻住了脚步,在酒保店家的连声逢迎之下又返身进了店。当然,银子也花的比预料要多一些了。
本已到了傍晚,加上乌云遮日。天便黑得快了。但见一行人在马路上匆匆而过,几个人抬着一顶子小轿,轿夫身着蓑衣。虽然越来越大的雨把他们淋得如同个落汤鸡一般。但是脚下却丝毫没有乱了方寸,而且步履急促,在轿中时不时传出的催促声中向前急趋。
这是大户人家受过严格训练筛选的家奴才才有的本事,雨中急趋如履平地。但这顶轿子样子十分朴素,并没有寻常大户人家的装饰之类的物件。街上有好事者伸头观看,也猜不出是京城之中哪户显要人家的行藏。
这是京师御撵,天子脚下。
那轿子行得很快,迅速便消失在街尾。不断向着越来越少人的地方前行。只见那轿帘忽的被一只手从里面拉开,问道:“还有多远?”
随行的其他没有抬轿子人便立即答道:“已经快到京郊了,成爷请放心。”
那个被叫做“成爷”的男子“恩”了一声,便要放下轿帘。轿夫随从们仍旧向前走着。不一会便出了京城。
到得城外,又向着一条小路行去。可在此时雨点忽然越来越大,直至狂风暴雨的境地。那些轿夫们几乎就要被雨点砸的抬不起头来,那顶轿子也是被雨点打得生响。那坐在轿中的成爷似乎也感到这天气不适合再赶路,撩起轿帘,说道:“雨太大了,咱们先找个地儿歇歇,再走不迟。贵儿,看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那些随从中有一个应声而出,正是成爷所唤的“贵儿”。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脸上头发都被雨点打湿,紧紧贴在肉上。听得成爷呼唤,连忙凑到帘前。应雨声太大,于是贵儿也放大声说道:“成爷,我记得这郊外是有一处破落的城隍庙的。我瞅着也不太远,不如去那歇歇?”
成爷道:“好。”于是轿夫折转路径,由贵儿当先引路,向着那处所谓的城隍庙行去。
过不多时,果见一处庙宇在树林中现出。贵儿高声道:“到了!庙在前头!”听得此言,许多埋头走路的人都脸露喜色。因为这雨越下越大,浑身湿透的赶路实在太难为人了。人人都巴不得坐下来烤烤火歇会儿。听得成爷在轿子里头道:“抬进去,大家伙都进去休息。”
那贵儿精明得很,知道大家累的着实乏了。便抢先一步踏进庙门,连忙收拾了大厅。将干草抱拢过来。又拿出身上的火折子想打火让大家暖和暖和。可是这如此大的雨早就把火折子淋得用不了了,他不禁一阵沮丧。见得成爷和那些轿夫随从都连声埋怨着这鬼天气走进屋来。便上前跟成爷一揖,笑道:“成爷,您身上有火折子么?大伙怪冷的,想生点火出来。只奴才身上火折子湿透了,借您的用用”他话没说完,成爷便扔出一个火折子给他。笑骂道:“行了,大家都乏了。还闹那么多虚文,明白点说不行么?生火去!”
贵儿又是一揖,叫声:“得嘞!”便打燃了火折子,将干草扯些来点着火。便找了庙中仍在一旁的烂椅子烂桌子。他也真是利索,顷刻间便点起了一堆火。成爷招呼人人都坐过来烤火,那些下人似乎对成爷也是敬重多余畏惧。是以他这一招呼,许多人也就不管什么礼数了,十几个淋得湿淋淋的奴才脱下蓑衣,都围过来烤火。
其中一个奴才骂道:“这老天真是邪门,刚才下午还好好的晴天。说变脸就变脸。弄得差使都还没办完。”
另一个笑骂道:“没下雹子就不错了,要是下了雹子。你就得在这荒郊野外做个被雹子打死的孤魂野鬼了。”一语即罢,许多人都笑了起来。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不堪示弱,也反唇相讥:“我恐怕成不了孤魂,你这小子不也得在这陪我?”
第二个说话的人又道:“我生就的钢筋铁骨,小小的雹子还要不了我的命呢!”
先前那个又说:“就便你没被砸死,我要是成了鬼啊,也绝对放不过你!”
第二个笑着连连摆手:“别别别,我还得回王爷府里当一百年奴才呢。我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他们二人斗嘴,众人都笑了起来。互相挤兑嬉笑一阵,成爷咳嗽了一声,说道:“大伙有干粮的拿出来分了。都饿了吧?随便对付一下,回府里头再吃顿好的。”
众人笑道:“行!”说着便有许多人拿出些馒头饼干,有几个找了些破碗香炉,倒腾干净了。到外面接雨水。众人便就着雨水分食了这些干粮。
成爷叹道:“差事没办好,东西没取到。王爷待我们恩重如山,难得差遣一次,我们竟然都办不好。”他一语说出,许多人都脸现惭色。默默无语。有几个说道:“成爷放心,明天。哦不,等会雨停了,我再去那当铺把东西买回来。”
成爷摇摇头,说道:“那家主人脾气怪得很,咱们过了约定的时间,未必便愿再给东西给咱们。”
众人又是一阵默然,心里不禁有些惭愧。竟然连这一点点的小事都办不好。
眼见雨丝毫没有停的趋势,那堆火却有些暗了。贵儿看人人突然都不说话,气氛甚是尴尬。便笑道:“这雨不见小,成爷。咱们恐怕得在这过夜了。我找点柴火。天可怜见别出什么女鬼来吓我。”他素爱插科打诨,众人听了也就一笑。
那贵儿到处翻找破旧的木料做柴火,众人也都乏了。大雨滂沱的抬轿子的轿夫们有些便靠着身旁的人打起了盹。大家也都没了聊天说笑的心思,一时间便只听得外面哗啦啦的大雨之声。
忽然一声“啊”的惨叫,正是去隔间找柴火的贵儿的声音。这一声叫声凄厉无比,众人听到具是一惊。他们素知贵儿爱插科打诨,胆子不小。听得这声惨叫,人人心里发毛,都暗想:别不是真的有鬼吧。许多人一跃而起,捡起火堆中的一些木条做火把,向着叫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成爷抢过一根火把,当先走进那间隔间里。哪知他脚才踩进去一只,忽然眼前一晃,一个人影扑了出来。众人乍看之下具是一惊,但又听到一声“妈呀”,原来扑出来的竟是贵儿。成爷连忙单臂一栏,接住贵儿。见他脸色惨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成爷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屋子,心中不禁也有些发颤。但他老成持重,比这群年轻人大了不少岁数,是以并不慌乱。沉声喝道:“一惊一乍的,成甚么体统?!”
那贵儿被成爷近在咫尺的一呼,似乎醒过神来一般。看了成爷和众人一眼,哆嗦着嘴唇道:“女女女鬼在在在里头”说着手指往那黑漆漆的屋子一指。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黑漆漆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异样。成爷将他一推,拿了火把就往里头走。边走边说:“我素来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出来!”
他一走进去,众人又几个胆大的也拿着火把跟了进去。几支火把登时把这间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屋内并无甚稀奇之处,到处是破烂的桌椅,还有许多稻草杂物堆在一起。那些物件的灰尘只怕积了有三寸厚。成爷扫视一遍屋内,并不见有什么女鬼,便向贵儿叫道:“你瞎嚷嚷什么!连个鬼影也”
成爷只说到这个“也”字,本来他想说的是“连个鬼影也不见”,但那“不见”二字仿佛被突然用刀砍了去一般。成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突然被掐断了声线。众人听得异样,正有些奇怪。却又几个眼尖的大叫着跳将起来:“哎哟!有有鬼!”说着火把一扔便跑了出去,他这一叫嚷,进门来的众人登时乱作一团,纷纷夺门而出。
成爷突然大喝一声:“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众人平素归他管辖,成爷待人宽厚,是以人人对他敬重有加。他这一喝,众人虽然仍有些慌乱,但积威之下,许多人都突然顿住,不敢再嚷。
成爷道:“瞧把你们给吓得,”说着走上前两步,蹲了下来,拨开稻草。众人见到一双皓白如雪的双足伸将出来,方才贵儿见到这双腿,吓得魂飞魄散。成爷初见时,也着实吓了一跳。但是他年纪好歹大了许多,所谓姜桂之性老尔弥辣。瞬间便镇定了下来,呵斥众人不得慌乱。
但那些人仍然有些害怕,有几个说道:“成成爷这这”话都说不利索了。成爷听得厌烦,说道:“怕什么!哪来的鬼?来个人过来帮我一把。”
原来那双脚的主人埋在稻草堆地下,看那双足皓白似雪,盈盈一握。当是个女子的脚了。众人这时方才不那么害怕,听得成爷吩咐,便有两个走上前来。将那稻草堆搬开,但仍不免心有余悸,手脚都没平日麻利。
待得稻草搬开,果见一个女子躺在那里。头发披散遮住了脸,对屋内众人毫无反应,似是昏迷了。成爷伸手过去扯了扯那女子的手,仍是毫无反应,但成爷感到这人的手尚有余温。应当不是死尸,是个活人。他连忙叫道:“抬出去,这人还有体温,还活着。”那两个来搬稻草的人面面相觑不敢下手,成爷断喝道:“磨蹭什么!再耽搁这人就得没命!”
于是两人把那女子从稻草中抬至大厅之内。放在稻草之上,见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许多人都还有些害怕。纷纷坐得远远的,特别是第一个发现的贵儿,一改平日胆大包天的性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成爷也不管他们,走上前去拨开那女子的散发。这时成爷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由得一惊。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女子身着十分华丽的衣衫,但是却被血染得东红一块西红一块,脸上竟然沾满鲜血。只是露出的皮肤光滑雪白,秀眉微蹙,虽然兀自昏迷,但却掩盖不了那美丽的容貌,许多人看到那女子的容颜,登时都是一怔,不禁都心想:好漂亮的姑娘。害怕防备之心便消了许多。
成爷一怔,他虽然也是一怔,不想这女子年轻若此,又如此丽质。但他年过六十,早就没了庙中其他年轻人的那种旖旎之念。他只一怔便恢复如常,说道:“拿碗水来。”说着便想伸手扶那女子起来。
他刚一伸手,陡然想到:这么个大闺女,我直接去扶是否太过无礼?当时礼教大防极严,而成爷又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迂腐不懂变通。其实此时那女子昏迷不醒,伸手去扶,乃是为了救人。哪里就至于考虑到无不无礼?
成爷方一踌躇,水已经端了过来。他心想: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当下接过水来,左手扶起那个女子。那女子浑身无力,只能靠在成爷身上才扶的起来。成爷发觉那股刺鼻的血腥气越发的重了,心中好生奇怪。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怎地会浑身是血的躺在一间破庙里?
他只一闪而过这个疑问,当下要紧的是先弄醒这个姑娘。他微微摇晃了一下那女子的肩,轻声叫道:“姑娘,姑娘?”
那女子本来双目紧闭,似是重伤昏迷。但成爷这么叫了几声,加之外面风雨雷电轰轰作响。这女子竟然睁开了眼睛。成爷一喜,又将她扶得坐了起来,叫道:“快来搭把手。”
他这一叫,有几个人立刻凑了上来,似乎生怕别人抢先了似的。要知道这女子虽然浑身血污,但娇丽容颜仍是极为夺目。在这庙中除了成爷之外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见成爷如此吩咐,自然巴不得去扶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了。
成爷上了年纪,哪里能想得到这年轻人的念头。当下也不管,放手给那几个扶住了。自己拿了那碗水,也不说话,凑到那姑娘口旁。那女子眼中茫然无措地看着成爷和庙中的人,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成爷水碗送到跟前,嘴唇甫一挨着。突然大口吞咽起来,似是渴极。一会儿便把一大碗水喝光了。成爷见状,忙道:“再弄一碗谁来。”
当时雨兀自下个不停,接些雨水自然不成问题。这女子也着实渴了,居然连喝三大碗水才罢休。到第三碗时,已经不用人扶,自己坐着捧着碗喝了。成爷又道:“干粮还有没有?”
立时有人答道:“还有。”心知成爷要救人,便不等他吩咐就递了过去。
那女子也毫不客气,把几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吃光了。她一个年轻女孩,娇娇弱弱的模样,吃起东西来却如此夸张。众人不禁莞尔。待得她吃完馒头,说道:“再给我一碗水。”
声音清脆悦耳,精神显是好了许多。庙中众人见她精神一好,容色更添秀丽。肤色如雪宛如仙女一般。当下有几个迷信的,竟都以为这是被贬下凡间的谪仙人。听她说话,哪敢不听吩咐,连忙盛了一碗雨水过来。那女子接过,“咕嘟咕嘟”地喝尽了。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成爷和众人说道:“谢谢你们。”
成爷啼笑皆非,这女子好像毫不认生。这大晚上面对十几个大老爷们也没有丝毫羞怯之态,反而大大方方地道谢。成爷立时喜欢上这女娃子的率真可爱。当下笑着柔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昏倒在这种地方?”
那女子见他须发皆白,言语又甚是温和和蔼,不禁也起了亲近之意。听他这么问,低头想了一会。抬头说道:“我忘了。”
成爷一愣,忘了?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才导致她忘了自己怎么到这的了。因成爷见她浑身血污,极有可能是被甚么仇家追杀。但看她小小年纪,天真可爱,又似乎不应当惹下这种祸事。又问:“你是京城人士么?”
那女子道:“不是。”
成爷耐着性子继续说道:“那你家住在何处?”
那女子摇摇头道:“我忘了。现下我只记得我是无家可归的了。”
听得她这么说,成爷倒先是一愣。只觉得她直接说出“无家可归”时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家破人亡的凄凉之感。而且看她衣着颇为不俗,想她家境应该不差。那她这么说,应该是不想告知实情,随意撒了个谎罢了。成爷见她小小年纪竟然孤身一人昏倒在破庙里,已经很是同情。当下也不计较,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神色,见成爷蓦然不语,问道:“老爷爷,我叫卢燕妮。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一个后备问长辈的名字已经很是不妥,加上她出言并不尊敬。只是成爷听她声调,似乎并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似乎不太懂礼数而已,于是笑道:“我姓成,他们都叫我成爷。”
那卢燕妮便笑道:“哦,成爷爷。”她生的貌美讨喜,声音又清亮悦耳,此刻叫出来,似乎颇有孙女向爷爷撒娇一般。
成爷被她这么一叫,说不出的受用。笑得眼睛鼻子都快要挤到一处去了,说道:“好,好。”
卢燕妮见他开心,立即抓住此次机会说道:“成爷爷,我没家可回了。你收留我去你家好不好?”
成爷一怔,笑容突然变得不太自然。看了庙中众人一眼,并不说话。
那卢燕妮见成爷如此,以为是他不愿收留自己。当下小嘴一撇,做出失望的神色,说道:“算啦,反正我是个谁也不要的孤儿。您不愿收留我,我这就走便是。”说着竟然真的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这时雨下得甚大,成爷见她娇小的身躯马上就要踏出庙门,立时就回被雨淋得全身湿透。竟然心中有些不舍,忙叫道:“你要去哪?雨还大着呢,回来!”
卢燕妮似乎是故意为之,头也不回:“我也无处可去,您的救命之恩燕儿永远记得。但我要浪迹天涯,就此别过了。”其实卢燕妮说的全是气话,故意,脚步立时缓了缓。但听得成爷道:“我也是做奴才的,哪里能随意往府里收人。”
卢燕妮听他如此说,突然转身回到他身旁。搂着他的手臂,笑道:“成爷爷,你是真的不方便,并没有厌恶燕儿的意思吧?”
成爷简直就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可爱女孩当做自己的孙女一般了,听她如此说,忙道:“我怎会厌恶你?”
卢燕妮道:“那既然这样,燕儿也不生您的气。也不为难您了。咱们就此别过了吧。”说着放脱成爷的手,又向着门外走去。
成爷大急,他听得这女孩竟能体谅自己的难处。只觉得心头一热。忙道:“回来!我带你回去便是!”
殊不知这卢燕妮这一招是以退为进,成爷这一出口,正中她的下怀。当下道:“不行,爷爷您有难处,燕儿就不能让您为难。”
成爷见她仍是不停,心中竟然有些怕她就这么走了。心想:这么个小姑娘,出到外面不知有多少凶险等着呢。他心里这么想,其实只是为自己的决定找个理由罢了。卢燕妮几句话就把他的主意轻易的转变了,固然因为成爷自己宅心仁厚,但卢燕妮精灵古怪,也是重要原因。成爷说道:“没事的,爷爷我自有办法。你别走了!”
卢燕妮听得他这么说,停了下来。回身道:“您决定收留我了?”
她这一问,成爷居然有些踌躇。心道:我擅自收留人回去,王爷可会怪罪?他这一迟疑,卢燕妮竟然一跺脚,“哼”了一声。抬脚又往外走。成爷大急,说道:“别走,我带你回家去!”
成爷一说这话,庙中众人都有些惊讶。虽然他们也希望成爷能收留这美若天仙的少女。但是终究大家都是奴才,成爷身份固然与他们不同。但这事他须做不了主。成爷看他们脸色,就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便说道:“大家伙放心,这事我会向王爷说明白。有什么责罚后果,我一身承担。”
众人平素都敬他如长辈父亲,见他如此说。许多人都道:“成爷您说哪里话,人是咱们一同救的。王爷要责罚,大伙当一起担当才是!”
成爷心下颇觉欣慰,也不再说话。见此时雨点小了许多。说道:“那就别耽搁了,回去吧。”又对卢燕妮说道,“你坐我的轿子,你刚刚醒来,不宜乱动。”
卢燕妮听他如此说,知他真的关心自己。不禁眼眶一热,她生就的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加倍的好。听得成爷这么说,便道:“不行,爷爷,你跟我一起坐轿子。”她心知如果劝成爷一人乘轿,那他断断难以答应,于是便说“一同乘轿”。成爷没有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一行人收拾妥当,由成爷和卢燕妮坐于轿中,然后就向着郊外继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