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巨塔之上,在这海上之国的最高处,船长依旧被软禁在这里,哪也去不了。
他外表邋遢,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球布满血丝,而现在在他的对面,阿里多夫正趴在玻璃上,俯瞰着伯里尔群岛。
嘴角微扬,声音传了过来。
“不得不说,你们海民行动力真的很高,短短的几百年里居然制作出如此巨大的钢铁之城。”
对于阿里多夫的惊叹,船长并不想说什么。
此刻他的神经紧绷,面对阿里多夫这个操控心灵的大师,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不清楚现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是如此的混乱,令人绝望。
秘奥魔法一向诡诈神秘,以那世人最熟悉的空间魔法为例,随意的穿梭与更改空间,以至于很常一段时间里,秘奥魔法一直是强大的代名词。
可秘奥魔法如此强大,但它流传下来的却不多,经常出现在世人眼中的也只是旅法师们的空间魔法。
可现在一个几乎只能在史书里找到的秘奥魔法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一位可怕的心灵秘奥魔法师。
“你……究竟有何目的?”
船长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剑刃,警惕的问道。
这么多天的相处,阿里多夫给予他极大的危机感,比起这个男人,滔天的巨浪都显得不再可怕。
阿里多夫没有回头,任由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船长的眼中,带着异样的自信。
“我都说了,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可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一个舞动火把的疯子。”
这几天的相处,船长深知阿里多夫的癫狂。
对此阿里多夫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后转过身来。
“第一个问题。”
竖起一根食指,带着鬼魅的微笑。
“无论是火把还是疯子,有一个首要的问题。”
“如果你的敌人握着剑刃,于是你也需要一把剑刃来对抗对吧。”
“生命就是这样,有一个假想敌,然后发展,进化。”
“由木棍演变成”
“可这一切还有一个局限性,就是你们无法跳出自己的眼界,你们只是争夺一个可笑的鱼缸,却不曾在意过,鱼缸之外那群蠢蠢欲动的狩猎者。”
阿里多夫走向船长带着别样的压力。
“船长你现在便是陷入这种情况之中,那鱼缸之外的狩猎者准备狩猎你们了,可你们对于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你甚至无法去理解它们的存在。”
“在你看来我是个疯子,可是我明白,我才这里唯一还尚有理智的人。”
来到船长的身前,阿里多夫俯视着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你有没有想过利维坦……究竟是什么?”
“一个庞大的集团意志,可以随意操控被它意志附着的一切。”
“这是秩序同盟在多次的实验中得出的结论,可这一切都应该有个原由才对。”
“这么一个可怕的存在,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
“那么整片海洋都可以沦为利维坦的躯体,那……”
阿里多夫深呼吸,眼神逐渐疯狂,嘴巴微张,说着令人恐惧癫狂的猜想。
“那么有没有世界上,不仅仅有利维坦这一个庞大的集团意志呢?”
话语如同雷鸣的重锤。
船长直接愣在了原地,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阿里多夫的话语直接他所想的一切击溃,到最后只剩下这一个令人惊恐的猜想。
“是啊,利维坦对于其它智慧生物有着极大的敌意,那么有没有可能还有其它意志对智慧生命友善,因此一直潜伏在世界之中没有被发现呢?”
“仔细想想,船长。”
“利维坦能操控洋流,那么那些季风……山脉的走向,有没有可能也被另一个庞大的意志控制着呢?”
足以摧毁人心的话语被诉说,船长用力的摇着头。
“不……这不可能!它……它们只是一群可以被轻易操控的物质怎么可能拥有意志。”
“可是你那悲哀的意志,说到底也只是由一堆血肉中诞生不是吗?”
阿里多夫仿佛看透了一切。
“看吧,这就是你的悲哀,你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敌人的存在……你甚至无法理解自身。”
“海上之国在你的手中最后只会沉没,就如同那曾经的大船般,长眠于海床的尘沙之下。”
仿佛是在与魔鬼对话,每一句话,每一个音阶都在挑战船长的思维。
“一个庞大的意志,相信我它的脑袋一定很好用,因此利维坦的一切都会有目的性。”
“如果只是单纯的智慧生命抱有敌意,它完全可以掀起海啸,那样的杀伤性会大很多,还有的便是……它是一个集团意志,它可以附着于任何,可为什么它却选择了海洋呢?”
“游弋于世界尽头不知道多少年未曾离去……我们都知道利维坦来自于另一个次位面,所以呆在世界尽头一定不是什么想家之类的可笑理由。”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呢?”
复杂的事件在阿里多夫的解析下不断清晰,随即他抛出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
竖起第三根手指,阿里多夫这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最后,亲爱的船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利维坦可以控制被它意志附着的东西,可你们有没有实验过,它究竟能附身于什么?”
“海水,残骸,死尸……”
“可在这一切之中,是否还有我们所未知的呢?”
声音低沉,最后终于沉默。
冷汗已经浸透了船长的衣物,因为恐慌,眼神不断的飘荡。
阿里多夫仿佛知道了一切一般。
船长是鱼缸中那可怜的鱼儿,而阿里多夫则越出了这个鱼缸。
而在两人这诡秘的谈话之中,仿佛印证他们的话语般,黑暗在萌发嫩芽。
钢铁的囚笼之中,扭曲的身影在一阵抽搐之后停下了颤抖。
那从未停止的呢喃在这一刻终于停止了,它一直在折磨着古德雅思,直到现在。
恍如新生般的轻松,可随即便是更为剧烈的痛苦。
古德雅思那混浊的眼睛变得漆黑,眼瞳不断放大,直到占据了所有的眼白,最后仿佛吞噬黑暗的深渊一般。
憎恶的身体缓缓漂浮在水中,扭曲的触肢如海草般微微摇曳,接着停滞下来,似乎积蓄力量般沉默。
研究员还在铁笼的四周走动分析着数据,在自己的趣÷阁记上写写画画。
古德雅思这畸变的身体,比起说是异变,更像是在进化,适应那寒冷的深海,那轻易碾碎躯体的压力。
不知名的力量改造了它,将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一切研究员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如果能仔细研究,这将是一轮新的伟大发现。
可突然之间,中央的铁笼突然颤抖了起来,内部的古德雅思不知为何开始疯狂撞击着铁笼。
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着撞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古德雅思的表现都十分平静,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哪怕伤害它,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可现在仿佛有什么东西引发了它的狂躁。
一下又一下的撞动着铁笼,平坦的表面出现凸起,锁死的长钉开始松动。
呜咽的嚎声隐约的从其中传来,研究员意识到情况不对。
“卫兵!”
她高声喊到,可也是在这时,铁笼被又一次的撞击弄出了裂缝,海水从那其中涌出,从那裂缝之中,研究员对上了那一双无比漆黑的眼眸,仿佛源自深海的亡者。
下一刻坚固的铁笼被彻底撕碎,在这破碎之中卫兵们纷纷掷出了手中的鱼叉,可预想中的贯穿没有到来,古德雅思的身上,那随意飘荡的触肢将它们纷纷卷起。
紧接着古德雅思雷霆出击,仿佛来自噩梦最深处的狰狞,鱼叉在触肢的带动下爆发出了无法阻挡的力量,刺穿卫兵们的身体,将他们撕碎。
研究员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随后逃出这里,关上沉重的铁门,将阀门一圈圈的拧死。
长廊里灯光一阵明灭,除了她奋力的狂奔与沉重的呼吸声外什么都没有。
直接撞开了铁栏,跌跌撞撞的步入电梯之中。
这里是秘密搭建出来,一切都很简陋,与外界隔离的只是几个铁板而已,不过研究员已经没时间想这么多了。
按动按钮,铁索缓缓拉扯着,带着她向上。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为了生存她甚至没有时间恐惧,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摊坐在地上,不敢回想刚才的恐惧。
可这一切似乎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电梯的底部突然被锋利的鱼叉贯穿,紧接着是第二个,研究员立刻站了起来,靠在角落里。
心脏疯狂的跳动,几乎令她的血管都要炸裂开,突然巨力拉扯,两把鱼叉直接把电梯底部的大部分钢铁撕下,从那扭曲的缺口之中,研究员看清了那依然在追杀她的东西。
古德雅思的触肢舞动着鱼叉,带动着躯体在电梯井中缓慢上升。
触须散开之后,那是一张挣扎狰笑的脸,漆黑的眼眸看着研究员。
短短的时间里,卫兵们都被杀死了,此刻这电梯井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又是一支鱼叉袭来,顺着底部的缺口直接击碎了灯光,一时间整个电梯都失去了照明。
研究员没有慌乱,她一把将头顶的鱼叉取下,死死的护卫在自己的身前。
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尽力的去聆听。
除了铁索的摩擦之外,她还听到了古德雅思不断向上的撞击声。
四周昏暗,只有电梯井最上方还有些许的光芒。
随着电梯的不断向上,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什么也没有了。
研究员握着鱼叉,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黑暗。
在哪里?
在哪里?
研究员疯狂的扫视着四周,可突然上方那最后的光源也消失了。
猛的抬起头,研究员看到了在这之上的东西。
古德雅思遮掩住了光源,将它的身影勾勒出一个狰狞的剪影。
研究员来不及做什么,古德雅思便用鱼叉切断了绳索,随即开始坠落。
电梯的框架开始在电梯井中来回撞击,摩擦着四壁带起绚烂的火花。
在这混乱之中研究员只梦死死的抓住身边的栏杆,直到最后触底。
短暂的撞击之后,电梯的框架已经扭曲在了一起,溅起灰尘带着鲜血。
研究员躺在地上,剧烈的痛苦从胸口传来,撞击中碎片贯穿了她的胸口,随着鲜血流淌,她的头无力的歪下,生命的最后她看到了。
不断明灭的长廊尽头,死去的士兵们重新站了起来,眼瞳化为纯黑,缓缓的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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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与海面交接的位置,第一缕阳光从那里释放,昭示着人们又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暗蓝的海面被鲜血染成了黑色,埃里克踉踉跄跄的从这漆黑的海水之中走出,身上是数不清的伤口。
此刻在那海面之下,则是数不清的残肢断体,它们纷纷坠落,最后堆积成小山大小。
尸体残肢不断飘散,一直延伸到海洋深处。
这应该是自世界尽头的旅行后,埃里克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夜了,与这群妖魔般的怪物彻夜厮杀,根本不给自己任何逃离的机会。
手上还提着一个断裂的头颅,残破的面容上带着狰狞的表情,埃里克看了这面容一眼,随后眼中尽是担忧。
虽然自己和沃奇不合,甚至说是生死之争。不过在这更大的危机面前,埃里克觉得这些真的可以先放在一边了。
这本只存在世界尽头的妖魔为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甚至海上之国没有任何察觉。
埃里克觉得一定是在哪里出了问题,海上之国这精密的机器里,一定有某一环出现了问题。
看来自己不得不去见沃奇一面了,虽然在不久之前他就追杀着自己。
心里将这所有的情报自述一遍,埃里克希望自己能在沃奇杀死自己前把这一切说明白。
可是想了想,他又一次的苦笑了起来。
迈着疲惫的步伐,在他身前的是清晨的伯里尔群岛,人群忙忙碌碌,可在这繁荣的背后,埃里克看到的是即将涌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