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林清黎,无比后悔自己那没过脑子就说出来的话。
所以开学之后,在老师私下询问她要不要换同桌的时候,果断坚定的说了一句:“老师,我觉得邵云征同学对我的学习有很大帮助,上学期我之所以能拿到年级第一的成绩,全靠他平时给我帮我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两年也让我们做同桌吧!”
那个年代,升学率是老师非常看重的东西,没有老师会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而且认为这种学生是优等生,优等人,自然不会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
依旧和他做同桌,但是林清黎不再和他保持着只偶尔打个招呼的状态。
她在学校朋友也不多,但是私底下常常被人抱大腿,所以前来讨好她的人还是不少的。随便叫几个同学来,稍微一打听,邵云征的故事就在她心里勾勒完整了。
她愈发同情他了。
原来世上比她悲惨的人,真的俯拾皆是,相处一年多的同桌,就是其中之一。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讨好邵云征,买多了的辅导书会借口实在做不完了,让他帮忙做一点题。
午饭的便当里,她故意让陈阿姨多做几个菜,然后悄悄装在另一个便当盒里,等到中午大家都吃饭的时候,她就邀请邵云征一起吃。
那时候陆家没有私家车,林清黎嫌学校离家远,中午和邵云征一样,都是不回家的。
他们两个以前也这样,和其他几个也不能回家的同学,大中午的在教室吃便当,趴在课桌上睡觉。
以前林清黎觉得这种生活索然无味,但是自从邵云征不拒绝她带来的便当以后,她竟是每天都期待中午的到来了。
邵云征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但是可能出于“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种心态,并未对她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他只是暗地里给自己加油,好让自己在初二的升级考试里能超过林清黎,之后顺利升重点高中,最好能争取到免费的名额,再读大学,找工作,出人头地。
未来规划好的一切,在小小少年的幻想中,是那么美好。
直到他开始勤工俭学那一天。
奶奶的身体更加不好了,没办法整天走街串巷的收废品,他整天上学自然也不能做,于是家里的开支越来越紧张了,他便找到了对他还算不错的班主任,问她能不能让自己在学校里勤工俭学,赚一点生活费。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孩子跟他一般大,大概是母性发作的原因,一直都看重他,也一直同情他,
所以很快就帮他找到了一份打扫琴房的兼职。
学校里是有钢琴特长生的培养的,普通班的学生也可以来,但是要交钱。林清黎就是其中之一。
林清黎从小学就开始学乐器,钢琴学的时间最长,也最有天分,所以刚一进这所初中,就报了钢琴班。她每天的练习时间不多,只在下午放学后的一个半小时里。
平常在那个时间段,琴房里就没人了,她总是默默地练完琴,然后打扫好琴房的卫生,关上灯之后等陆家人来接她回家。
然而这一天不同了,她有了伴儿。
邵云征提着水桶拖把来到了琴房,努力忽视着林清黎指尖弹出来的动听琴音,时不时还故意捣乱,故意撞到桌椅发出大声响,或者弄出来很多灰尘,他自己戴着口罩没什么事,林清黎却呛的看不清琴谱了。
不过他也就前两天这么做了,接下来的两天里,林清黎不但给他带来了更丰盛的午餐,还借给他几本课外书看,他可不能再恩将仇报了。
两人的关系慢慢缓和了,他有一次在琴房里一边拖地,一边听着琴声,不自觉的感叹道:“要是你会唱歌就好了!我看电视上的明星,不都是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的吗?那画面看起来真美!”
林清黎愣了一瞬,随后怔怔的说道:“可我,没学过唱歌,也从来没唱过歌!”
邵云征尴尬的挠了挠头,低下头继续用力拖地,大理石地板差点被他拖成水泥地。
“不唱歌的话……也许我可以朗诵的!”林清黎难得一次露出了俏皮的表情,“反正下个月我要在校庆晚会上做一次诗歌朗诵,正好一边练琴一边练习了。这个主意真是不错!”
之后的日子里,邵云征每天聆听的动听音乐里,又多了一项——林清黎的心灵鸡汤。
从耳聋的贝多芬到天才无人懂的梵高,从越王勾践到伟大领袖毛爷爷,从瞎子阿炳到瘫痪张海迪……
身残志坚的也好,出身贫寒的也罢,总之邵云征听了一个月下来,就领会了一个思想——原来古往今来,国内国外,比他惨的也不少。
可他听了这些故事,非但没有感激林清黎这种变相的鼓励方式,反而更加恼怒了。
林清黎这是在委婉的表达,对他的同情和怜悯吗?
就连中午多给他带的便当,也是出于这种可怜。
他承认他一开始接受她的好意,抱的是“不要白不要”的心思。这一点他是跟隔壁阿姨家的小男孩沈洲学的。
沈洲这孩子,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人,他的人生座右铭就是——能拿到的就要物尽其用,不能拿到的就算抢也要抢来,总之一句话,他看上的必须是他的。
所以本质上来说,沈洲是个不讲理的小混混,他邵云征虽然也跟他玩,但是从不敢奢望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现在不一样了。林清黎明明是不可能属于他的东西,他却不由自主把占有的目光和**,都投注到了她身上。
出身好,相貌好,气质好,成绩好,性格好……林清黎的万般好,看在他眼中,都成了引诱他上钩的饵料。
他忽然想把她据为己有,让她成为自己的人,臣服于自己,这样她就再不能对自己表露她那恶心的怜悯之情。
他想让她对自己产生由衷的崇拜,就像是她在谈到那些优秀的音乐家时那样。
那天吃午餐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当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回家,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胆子,忽然抱住林清黎的肩膀,语气阴沉的说道:“林清黎,你跟了我吧!”
那个才刚刚十五岁的孩子,当时连“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那一刻,年轻气盛的不光是男孩子,女孩子也一样。
林清黎当时刚刚得知自己被母亲遗弃的真相,也一心想要逃离陆家,想要重新寻一个避风港。
她本来就对邵云征有好感,又觉得他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所以顺理成章的点了头,并且在下午上课做测验的时候,悄悄在课桌底下,牵了他的手。
那个年代,早恋是禁忌话题,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触犯此罪的都是坏孩子。
有的老师逮住了这种“罪犯”,真是恨不得拉着两个孩子上街游行,让父老乡亲们都看一看,这俩人是多么的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所以当时的两个孩子,为了躲避家长和老师,可谓是做足了打游击战的准备。
每天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在琴房共度的一个半小时。
那时候的琴房静悄悄,林清黎有时候干脆都不弹琴了,就和邵云征两个人,坐在琴凳上,听他讲过去吃过的苦,讲现在和她在一起多幸福,讲他想给她什么样的未来。
林清黎在初二的时候果断被同学们私底下评为校花,再加上她多才多艺,校庆晚会单是她一个人,就承包了三个节目。
她天性喜静,不擅长和人交流,否则主持人这一项,只怕也要被她承包了。
邵云征每天在琴房陪着她,又看林清黎一个人练习的很累,便果断承当了她的陪练。
她演白雪公主,他便一人分饰n个角色,从七个小矮人到白马王子,从恶毒后妈到神秘魔镜,他全包了。
她要诗歌朗诵,他便卷着报纸当立式麦克风,给她摆到正合适的高度,并作她的忠实听众。
她还要表演钢琴独奏,这一项是她的特长,排练的时间不用太长,但她想多和邵云征相处一会儿,便和家里人说,要把放学时间推迟一个小时。
那时候正是冬天,八点再放学的话,街上四处都黑了,路灯远没有现在发达和密集,有不少道路是暗黑的。
陆老爷子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小女孩走回来,便还是让家里的佣人准时去接。
但是林清黎不想再麻烦陆家人,摇头拒绝了,只小心翼翼的提议,能不能给她买一辆单车?
“在学校排练的不只我,还有很多同学要走那条路的,我到时候可以骑单车,和他们一起回家。陈阿姨和王伯伯每天六点就该下班了,八点再去学校接我的话,确实太麻烦了!”
她很少开口向陆建风要什么东西,这辆单车还是第一次,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卑微而乞求。
陆建风大概当天心情不错,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林清黎开心的跟着陈阿姨去挑单车,一眼就相中了一辆黑色的白鸽。
其实她买单车,是想让邵云征送她回家的,所以特地选择了黑色,男孩子常用的颜色。
邵云征家里那么困难,根本买不起单车,所以每天都是早上五点起床,走路来学校的。
单车他根本没骑过,而且也……不会骑。
但是邵云征这人天生不服输,他就觉得,既然我连奶奶的三轮车都能用一个小时学会骑,一辆单车何足惧?
于是,两个人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又多了一项——教邵云征骑单车。
两个人的秘密恋爱就这么一天天的进行了下去,直到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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